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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来到面前
 说着,像是感受不到烫似的,顶着烈焰,摇摇晃晃地往一楼的走廊深处走去,然后在拐角的地方,身影被骤然飞舞的火焰倏地噬。楚原消失了。心里紧绷的那弦暂时松缓了一点。

 然而室温已经升起来了,刚刚还冷得刺骨,此刻又是灼人的热,就算还有寒风不断从窗外刮进来,也没能让屋内的火势减退,反而越烧越猛。刚刚靠着一口气硬撑着的脑子,也再次昏沉了起来,但是还不行。

 她得带哥哥出去,不快一点的话,哥哥会有危险。别墅的大门已经被火焰包围,门上的金属被烧得通红,不能走那边。落地窗因为刚刚被子弹击中而碎成了碎片。

 但是窗户下面就是悬崖,从那跳下去就算九死一生活下来了,也会来不及带哥哥去医院的,他还在不停失血,那就只有…那就只有…视线移向通往二楼的楼梯,现在那里也被淋上了汽油,烧了起来,但是火势还不算大,如果咬咬牙上到二楼的话,或许能从二楼出去。

 “哥哥…哥哥…”她轻轻摇晃任晴的肩膀,试图让从刚刚开始就视线越发离的哥哥清醒一点。

 眼看着任晴的眼睛缓缓睁开,眸中映出她狼狈的模样,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漆黑的瞳,连带着眼尾的那颗黑痣都映着火光,为苍白的脸上添了一抹异样的彩。现在是她最丑的样子。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这么美过。看向她的眼神,没在笑了,离却认真,认真到她视线一触及便像是被烫到,她连忙抓起哥哥的手,与他手指扣,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哥哥,我们出去…我们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然而男人的手却从她手中挣脱了出去,她拽不动,自己也跌坐在地上。冰凉的指腹顺着她的脸颊抚摸到额头。很烫。面无血的脸上,异常的红晕也还未消散。

 他的宝贝又在发烧,烧的厉害,他从前还对莎乐美一定要杀了圣约翰,再抱着对方头颅接吻的做法感到很不理解,那个时候他还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他有的是手段能把圣约翰一点一点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

 就算发誓一生要奉献给神明的圣人,也能被他拉扯下凡尘,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时间,但是他后来也逐渐懂了。有些东西并不是强求就能得到结果,他承认他确实有赌的成分,不过现在他已经赌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已经足。想要让沙漏的上半部分被永远地填满,最好的做法,就是当沙子全部灌进去之后,倒过来的瞬间,就把它砸掉。温热的眼泪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到小姑娘着急起来,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哥哥”想扶他站起来,他笑起来,闭上眼,再次牵上她的手,十指头到一起。

 “鸢鸢,这么大的火,一定可以把我们都烧成灰。”“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开。”黑暗中,还在努力挣扎的小姑娘,闻言突然顿住。又有几颗眼泪砸下来。

 “啪嗒”“啪嗒”温暖的,一颗一颗,很像十年前,她举起石头砸向那个男人后脑勺时,溅落到他脸上的血。

 “好…”他听到她默默地抱紧了他,轻声在他耳边说。角不自觉地上弯。十年前的12月20,和今天,一定是他人生最幸福的两个日子,那一天,第一次有人发自内心地希望他活下去,而今天,还是那个人,愿意陪他去死。

 “鸢鸢,你是我的宝贝。”他支起身,在快要淹没他们的熊熊烈火中,亲吻上小姑娘干燥起皮,还被她自己咬出血的。都是血的味道。***牵着她的那只手,很大很温暖,把她的手掌整个包裹起来握在手心里面,光是这样。

 就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那个人好像很高,至少从她的视角来看是这样的,抬起头,或许是太阳光太耀眼了,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奇怪的是,周围绿树成,蝉鸣不止,意外的,莫名让她感到熟悉。

 而从树叶的隙间洒下的那一束阳光,却偏偏照在了那个人的脸上,恍惚了视线,让她怎么都看不分明。于是她有点着急了,想拉着他快点走进树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好想看看他的脸啊…明明不知道这个牵着她的人是谁。

 但是她好像已经想他很久了,想他到…嗯?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想他的。只知道,一看到他。

 就觉得,自己想他想得不得了,然而不管她走得有多快,那束光都始终照在他的脸上,像是存心要与她作对似的,就是不让她看清那人的脸。

 她急得想哭,确实也有不争气的眼泪从她眼框里面掉了出来,那人好像看见了,低下头,在她因为眼泪而模糊的视线中,好像轻到不能再轻地笑了。

 温热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脸庞,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了。轻缓的,又温柔的声音,说…“鸢鸢都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明明应该开心的,眼泪却自己的更快了,她因为自己眼眶里无法控制不断满溢出来模糊她视线的眼泪而有几分气急败坏,着急地抬起手擦,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那个人像是拿她很没办法似的,蹲下身,将她小小的身体圈进怀里。

 “鸢鸢,我的宝贝,你现在过得开心吗?”…现在过得开心吗?现在是什么时候来着?啊,她想起来了,她在火里,怀里抱着哥哥,她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终于变得完整,然后,完整的她要完整地和哥哥一起被烧死,化成两摞灰烬,被风吹得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她应该是开心的,因为她和哥哥都做了错事,合该受到惩罚,这是在懵懂无知的人间乐园之后降临的业火,像这样被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连带着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一起,才是上帝给他们最大的仁慈。

 然而就算看不清男人的脸,她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充满着宠溺和无可奈何。温柔的手指顺着她的头发,一缕,一缕,他说:“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是那孩子已经做得不错了。”

 “鸢鸢,他不会让你死的。被火烧死很痛,他不舍得。”…“任鸢!”像是被那一句话惊醒,她猛地回神,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兔…兔兔!”短发少女的身影从楼梯口猛地蹿出,一往无前地穿过层层烈焰,来到她面前,就像突然降世的盖世英雄,朝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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