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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年值桃李
 顾琳琅怔怔地望着那张没有五官的画卷,对着毕方又像是隔着毕方再问心中所想之人:“你说,朕若大喜,她肯回来吗?”

 “这…奴才惶恐。”毕方闻言,小心肝都要从口跳出来了,他巴不得自己的耳朵是个聋的,没有听到顾琳琅说这些话,在这宫中谁人敢知晓和妄断帝王的心思?

 “呵,也是。她恐怕巴不得朕能娶妃,好离她远些…把东西放上来吧。”顾琳琅冷笑一声,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

 她招招手示意毕方将画卷呈递上来。小太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缓缓从地上站起,弓着身将手上的一盘画像放在女帝面前,随后在龙椅后站好,顾琳琅随手拿起了上面最明显的画卷,拆开一瞧是一个眉眼妩媚的男人,那刻意的搔首弄姿,简直让人忍不住眉头紧皱。

 “户部的人都给朕挑些什么妖魔鬼怪?”忍不住怒意,顾琳琅咬牙切齿地扬手,把画卷给扔出去了好远。

 又拆开一副画卷,画中是个温软娇俏的小姑娘,看样子也就才刚刚及笄的样子,相继又打开了几卷,里面的人又都颇为年长,一看便知是诸位大臣家中的嫡子,顾琳琅眉头紧锁。

 虽然她也只是打算娶妃应付一下朝中大臣,但这呈上来的人选也太让人难以选择,就算是选个花瓶,起码也要挑选一个赏心悦目的摆在宫中。

 又是一张画卷被打开,顾琳琅看着画上的人陷入了沉默,男人的气质斐然,一对剑眉下眼眸宛若星辉,薄微抿似乎带着几分不愿,这样独特的男人,让人想忘记他都难。

 顾琳琅眼神淡然伸手拿起架上带有朱砂的红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后她递给了身后的毕方。

 “拿去礼部,顺便叫钦天监把纳妃的日子定下来。”听着陛下不悦的语气,毕方不敢怠慢连忙接了过来,便躬身告退。“你瞧,你喜欢一切,都在朕的手中。包括你在内,终有一天也会是朕的。”

 顾琳琅说着轻轻拿起那张废画,虽然画中人已看不清了五官,但她还是心情愉悦地将纸张整理好,工整卷起来后进案上的画缸中。

 这边刚踏出御书房的毕方正在为自己逃出生天而庆幸,结果还没走出去多远便一个没留神撞到了个人,手上的卷轴滚落在地顺着斜坡就打开了,画上的男人和旁边的落字都清晰地摆在两人中间。

 “完了完了。”毕方脸色一白,连忙跪倒在地伸手将画轴给卷了起来,这等大事再还未传圣旨的时候出去,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他今出门是不是忘了看黄历了,怎么到哪儿都得碰的上这种要命的情况。

 “杜大人,这…奴才,奴才。”毕方支支吾吾地看着眼前神色复杂的女人,搂紧了手中的画轴不知该如何开口,杜慕飞心照不宣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公公放心,杜某方才什么也没看见。”

 “那就多谢大人了。哎呦,今儿个主子心情不是很好,您若是进去了,可千万别触主子的霉头。”

 说完毕方还给杜慕飞使了个眼色,让她往自己怀中的画轴上多少瞟了几眼,杜慕飞轻轻点头,目送毕方走远后才走上前,她对着守门的传话宫女道明了身份。

 在原地等候不到半刻,宫女便出来唤她进去。踏入殿中,这里比往日安静了很多,不变的是高座之上的女人,身穿金袍凤眸慵懒,用着一种令人琢磨不定的神情看向自己。

 杜慕飞没做多想,径直俯身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施以一礼恭敬道:“臣下归来复命,陛下万福金安。”

 ***顾琳琅不着痕迹地轻笑一声,手指在龙椅上轻轻叩击,她看着跪在殿下的女人,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冷意:“此去江城灭杀魔教事成,慕飞这几年辛苦了。”

 “回陛下,这不过是臣的分内之事。”杜慕飞见她并未打算让自己起身,便依旧低着脑袋平稳地跪在地上。

 “分内之事?”顾琳琅感到有些好笑地站起身。那身龙袍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曳,直到一双金靴停留下杜慕飞的眼前。“那朕问你,朕要的东西你带回来了吗?”此话一出,杜慕飞的表情瞬间紧绷了起来。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收紧,十指在地毯上留下了几处深印,声音却毫无波动地道:“是臣无能,没有从魔教手中带回断忧剑,还请陛下责罚。”“责罚?”顾琳琅勾起嘴角,俯身蹲在了杜慕飞面前,她抬手勾起杜慕飞的下巴。

 看着这张与那人五分像似的脸,眼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柔情,杜慕飞不喜欢被人这么对待,便用力侧过了头,尤其是顾琳琅望着自己时,眼中出的特殊神情,简直让她后背都起了一层皮疙瘩。

 “陛下自重。”她是在看姐姐吧。“呵。你们杜家的人,脾气倒还都像的。”说着顾琳琅收手起身,她拿起桌上的一封信件丢在了杜慕飞面前继续道:“甚至,连忤逆朕的时候都一模一样,”

 “这是?”杜慕飞缓缓伸手拿过面前的信封,用指尖夹出了里面的纸张。上面的字迹颇为熟悉,杜慕飞一眼便认出这是出自师兄之手。白纸黑字写了整整两张,简单概述了这几年两人的经历。

 但最后一段话却让她的脸色骤然苍白了起来,断忧剑已毁,持剑人尚存。此人姓商名迟,年值桃李,乃君家余孤!怪不得陛下会将师兄派来协助自己,原来都是为了检视自己一举一动…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当年朕派你前往宁州联络阮家姐妹的时候,你曾跟朕提起过这个持剑的小姑娘。”当顾琳琅提起这个事的时候,杜慕飞的心慕然沉在了最底。

 “那时,你告诉朕说那把剑是假的。”说着顾琳琅俯身,继续在杜慕飞的耳边道:“你为何欺瞒于朕?是想保住那个小姑娘,还是不想让朕得到它?”

 “臣…罪该万死。”她捏着手中丁沫白的书信,指节握的泛白起来,杜慕飞不在乎自己将要受到什么处罚,可一旦商迟陷入了危险,那就代表着白孀等人也会被一同通缉,顾琳琅没有表态。

 而是从杜慕飞手中将那两张纸用力了出来,她单手夹住纸张悬在烛火之上。火苗顺着纸尖儿一点点燃起,在跳动着的橙黄火光映照下,女人的表情显得有些阴冷可怖。

 “自开国以来,每任帝王都会提笔写下杜家忠爱国的史例,可到了朕这儿该怎么写?”顾琳琅自嘲一笑继续道:“写杜家的‘忠将’们是如何如何违抗圣旨的吗!”无可反驳,杜慕飞俯身低头磕在地面上,没有一丝犹豫地道:“臣甘愿受刑。”

 “杜慕飞,欺君乃是死罪。”顾琳琅看着火蛇越来越大,随后她将残纸丢在了砚台上,火苗随着黑灰而逐渐消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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