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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那双眼睛里
 所以后来,当它为了他冲锋陷阵时,它从没有害怕和退缩过,它立下的战功,现在应该要比整个帅府的料草堆还要高了吧。“五年了…”他拍了拍它的背。壮硕、结实。通体的黑亮,仿佛这缀满了星子的草原之夜。

 “墨镝,你知道在战争中,一匹好的战马,对统帅意味着什么吧?你也应该知道,哪怕你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吧?”它当然知道。一匹好的战马,对于统帅来说。

 那就意味着争分夺秒的决胜战机,意味着千钧一发的生死时速。它更加知道,自己即使没有赫赫的战功,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儿,对他来说,那也是无法替代的。它用它的头,拱了拱他侧脸。

 他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乖马儿…可是除了你,我现在有了更不能割舍的…”哦…是那个拿苹果的姑娘吧?他不用多说,它却什么都知道。

 “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对,连好吃的苹果都可以舍弃。它想起那颗苹果,依旧口水涟涟。“所以,委屈你了。墨镝…”

 “咴…咴咴…”黑色的骏马前蹄扬起,口中嘶鸣,惊得叶南枝弄掉了手中的苹果,仓皇而逃。厉北山听到动静后,急忙追了过去。可在浓浓的夜中,除了那抹愈渐行远的倩影,他只看到一个滚落到他脚边的。

 那颗发了皱的苹果…***逃也似的跑回毡包的叶南枝,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在这整件事情当中,她只顾虑了自己的感受,而从来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过他的心情。

 她与那匹黑马相处不过数,就已经如此恋恋不舍,而那马儿陪着他杀伐征战,同他一起出生入死,他却舍得用它来换一份看不到什么未来的感情。

 不仅如此,擅自撕毁那纸强强联合的婚书,于他来说,将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叶南枝不敢去想,她以为,她把这份感情看得很重,重得都快要超过她与她师哥的感情。却忽而发现。

 他对于此的投入,比她更甚。今晚的事,是他设下的局,这些纵然可气,但回头一想,自己曾经用身子来引他,想利用他来为师哥报仇,这事儿就更显得卑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发觉,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与这不讲理的州官也毫无二致。

 但想着要将这不痛快的心绪压制下去,她又怎么也办不到,她双手叉,握于前,像一名真正的天主教徒那样,合上眼虔诚地向主祷告:“主啊…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主,没有回应,但从毡包外传来的声音,却是叫叶南枝慌乱起来“南枝,你可睡下了?”

 已在毡包外站了有半刻钟的厉北山,犹犹豫豫地,终于还是开了口。“南枝,我想进去和你谈谈,行不行?”说完这话,他又等了许久,依旧没等来回应。

 左思右想,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起了毡门,跨进了毡包里。毡包的矮上,只见她裹着被子侧身而睡。厉北山走过去,也不叫她,只是兀自靠着她的矮,坐在了羊的地毯上。催情药是假,但在今晚的宴席上。

 他喝了不少的酒,这倒是真的,他酒量尚好,酒品尚佳,喝了酒也从不胡言语、喋喋不休。可此时,酒劲业已散了大半。

 他却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借着那将要挥发干净的酒,倾吐出来…他把头上的军帽摘下,放到一旁。一双穿着军靴的长腿,一条屈起,一条平放,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歪靠在她的矮边上。

 他说:“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你知道吗?”只说了这一句,他便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男人呢。”呵,芝弟,芝弟的喊了那么久,却突然有了那样的想法…“还记得我要赶你走吧?要是那会儿就把你赶走,如今,也不会有这些糟心的事儿了。”

 “不对不对。”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又重新说道:“就算把你赶走,大概我还会把你给找回来。不为什么,就是糟心。对,糟心,你把我的心都给弄糟了。弄了。甭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你都给我弄了。”

 “叶南枝你很厉害。”他自言自语地笑说着。冲着空气,比了一个大拇指。“后来,你伤我心了。因为你留下,也是为了别的目的,为了别的男人。”

 他伸手,胡噜了一把自己的脸。“那时候,我睡你,是因为心里有气。可无论我怎么对你坏,你也从来不拒绝。

 你讨好我,顺从我,都只是为了你的师哥。我都知道,那时候的你,从没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可不知道从哪天起,你好像突然就变了。是因为程玉莹吗?因为那支茉莉簪子,你还推了她一下…那天,你别看我板着脸训你,其实我的心里,是很高兴的,原来,你也会为了我,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啊…”厉北山想到那的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可其其格的醋,你是真不该吃,那姑娘,爱马,比爱男人都多,你说你和她一般见识什么呢?”

 “不过,这也说明了。你是中意我的,可是你为什么总不对我说真话?”厉北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催情药的事,是我想出来的,对不起,可我没有后悔。因为我总算亲耳听到了你心中所想。“你是在乎我的,没错。”厉北山把手探到上,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其实,你让我知道这些,就够了,他的手,像哄着孩子一样,那样轻缓。“睡吧,好好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草原的夜,总是那么的短。仿佛一个梦还没做完,太阳已催着人赶紧醒来。这是叶南枝在草原上睡过最酣沉的一觉,哪怕做的梦,只有开头,没有结尾。一场安静的葬礼,一间冷清的灵堂。

 素白的一切,只有香案供桌上,有盘红透了的苹果。梦里的她,好像缩得只有两三岁孩童的大小,她眼睛盯着那苹果,双手够着。‮腿双‬蹒蹒跚珊…“哥哥…”稚的声音只说了这两个字。

 她便栽进了一个男孩的怀里,她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有她不曾见过的孤冷,却又有着一丝她所熟悉的温暖。

 “我在呢。”厉北山坐在她的身边,听到她在睡梦中喊了一声“哥哥”便微笑着低头看她。叶南枝半梦半醒地睁眼,心中忽地一滞。这双眼,怎么和梦里的…哎…是她想多了,她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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