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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便会摇头叹息
 厉骁骁搭搭的,半晌才说出话来:“不…不知道…那人和二哥一般高,穿着一双胶底布鞋,脸上戴着面具,白色的,还长着犄角,好吓人,呜…”

 “日本的般若面具…”厉北岩低声喃喃了一句,而也正是这句话,更加印证了厉北山的猜想。

 他攥着拳,转而又问厉骁骁:“你看到他往哪儿跑了吗?”厉骁骁想了想,停下泣,伸出小手往前一指。租界。厉北山的心咯噔一下。租界是不允许中国人随意进入的。厉北岩叹了叹气说道:“走吧二弟,再不回去母亲和二姨娘该着急了。”

 厉北山看了看租界的方向,又看了看厉骁骁手里的那盏灯,低声音说道:“你带着小妹先回去,我去找灯。”

 “不行。租界里有日本宪兵队守着。万一你被发现了怎么办?”厉北岩说着便去拉厉北山“你跟我回去,日本人我们得罪不起。”

 “有什么得罪不起的?”厉北山一把甩开他的手,气道:“我只是去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难道这也算犯法吗?”“二弟,你听我说…”

 厉北岩话还没说完,厉北山便一个箭步往前跑去…他听见小妹妹在后头哭喊着。叫着“二哥…二哥…”可他没有回头,越跑越远,那声音便渐渐地弱了下去…那晚是上元节,租界里也是热闹非凡。

 居酒屋、艺馆灯火通明、宾客络绎。每家商户的门廊上几乎都挂着灯笼,可怎么看都不如中国灯笼来得喜庆,尤其是那些白纸糊成、黑字写就的灯笼,在秋风中飘飘摇摇,看得人不寒而栗。

 年仅10岁的厉北山突然闯入了这个异世界,除了刚刚的愤慨外,还有一丝丝的新奇和紧张,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镇定了一下。

 他在脑中又回想了一遍厉骁骁对那人的描述:面具、身高、鞋…鞋?胶底布鞋?据他所知,日本人的孩子是不穿这种鞋的…他的眉宇间渐渐拢起了肃杀之气。可等他琢磨过来,日本宪兵的刺刀长已经直地举起,将他当作了靶心,他们用语向他问话。

 他却一言不发。已是触笼穷鸟,逃无可逃。几名日本宪兵将他捆绑起来扔到审讯室,就像逮到了一只玩物,用鞭,用盐水泼。

 少年越是咬牙忍耐,越是能起他们暴的兽。不知被打了多久,厉北山终于昏了过去,而就在昏之时,他隐隐约约地从一名日本军官的口中听到了父亲厉震霆的名字。

 他以为这场长时间的毒打,马上就要到此为止了。却不想,那些面目可憎的日本人竟提出要他下跪才能放他回家的条件。厉北山自然不从。

 而这样做的代价便是更为狠厉的毒打,他瞬间明白过来了,此时他在日本人的手中,那便是威胁父亲的最大筹码。

 奉系集团的益壮大,让在华的日本势力感到十分忐忑不安,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想要挫挫厉震霆的威风,借机打奉系集团,而厉家二公子的自投罗网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不仅厉家的二公子是这般的有骨气,就连一直在日本人面前大气都不敢的厉震霆。

 这一次,竟然向日本人出了他狰狞可怖的面孔…上元节的节日气氛还未消散,厉震霆的万人军便在黎明破晓前近了租界。

 日本商户就这样,在一夜之间被重兵重炮层层包围了起来,这一事件,震惊了日本的关东军总司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厉震霆会为了救一个不受宠的庶子,采取这般硬碰硬的手段。

 鉴于日本军在东北的兵力有限,日本人并不敢真正地与厉震霆兵戎相见。于是,这场意在削弱奉系集团势力的政治事件,终究是在日本人的赔礼道歉下落下了帷幕。

 而奉系集团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开始与日本关东军正式分庭抗礼,彼时还是少年的厉北山被人用担架抬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除了满身的鞭痕,腹部还因伺机逃跑而被日本宪兵刺了一刀,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十余年后,那一刀刺中的位置已经长成了一条蜿蜒的疤痕,就是叶南枝不小心触到的那条。

 形似蜈蚣的伤疤,在叶南枝的指尖上缓缓延伸,这是她第一次为他感到心疼。可在他的眼中,她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往事已远的漠然。

 她回想刚刚这个故事的细节和片段,除开政治方面的问题她不懂,还有一个问题让她疑惑万分,她坐起身,看着他问道:“既然不是日本人抢的花灯,那么到底是谁?”

 厉北山摇了摇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不清楚。受了伤后,昏了太久,这件事也就无疾而终了,况且,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件事让我长了个教训,也让我认清了某些人。”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的笑久久没能敛去,那笑里透着狠戾,亦透着一丝外人所看不明的释然,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膛上,只觉得能活着便是幸事。

 “爷,往后,要多加小心。”厉北山伸手搂住她,轻轻地,吻在她的发顶上“成婚那天,你喜欢的大红灯笼,一定不会少。”叶南枝点点头,闭上眼,安然地睡去,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这故事还是没完。

 关于那个抢花灯的人,厉北山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想告诉她,只是不愿让她卷入这场与她无关的是非而已…***

 言弥斋里,厉北岩正在看一卷东洋画册。这画册是山本一郎特意为他找来的孤本,里头几乎收录了日本民间所有的神鬼之相。

 从前就对日本文化颇为感兴趣的厉北岩,在得到书后,已然爱不释手。如今,军中的事务已有许多从他的手中分派出去,于是他便有更多的时间闲下来钻研这些,除了吃饭睡觉,他基本上是一头扎进了书斋里,兴之所至之时,还会提笔做一些摘录。

 大有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感觉。厉震霆有时看到这样的情景,便会摇头叹息,他的这个大儿子要不是被废了‮腿双‬。

 在军政上他应该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这是他作为父亲的惋惜和感慨,不过作为奉系集团的最高首领,他不得不收起这样的妇人之仁。因为就以整个大局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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