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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但却不绝不断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嗯…方才炎族派人送来信件请和,天玄白三族已经应了。这是密函。”

 步然依旧是没什么反应,仿佛被思绪里的那一滩锈汁糊住,一手静握密函,如有千斤之重。“收拾一下,带着密函去找赤焕吧。”陌子归走近了一些,暖的呼吸氤氲在她的发心,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催促。

 她猛然回过神来,只觉心跳忡忡,整个人关不住地就要飞出去,她只匆匆套上外袍,墨发一扬,从桌上拿了驭骑法器,磕砣磕砣就要冲出去。

 “步然!”陌子归在背后唤她,声音里藏着瑟瑟的泪咽,她怔了一下,回头看他,他行过来,眼里一片清浅银河无声动。

 “多带件披风,秋夜寒凉,照顾好自己。”他往她手里递去一件玄轻裘,施法化成一尾挂件,环上她间的佩玉。

 肩上轻轻的一紧,她被拉入那个温热的怀抱。灼热的温度隔着衣襟从脸侧传来,紧贴他膛的耳畔,是他起伏的呼吸和微的心跳。

 她直觉不对,扶了他的肩,抬头看他,竭力地从他星火疏淡的夜瞳中寻找他的心绪,然而她只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身素衣好似要溢出来“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他云淡风轻地笑,双目紧锁眼前的人“好不容易才见了一面,这么快又要分开了。”“舍不得?”她笑起来“嗯…”他点头“舍不得。”

 她呲地一声笑出声,抬手环住了他的,又将脸埋进他的口,安慰道:“两三便回来了。”

 “嗯。”他依旧是点头,就算是抱着。眼神也没有一刻离开她,仿佛此刻多看一眼,比多说一句珍贵。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他突然问,夜瞳里亮起万千星火。“啊?”步然诧异,不明白陌子归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咕隆道:“我…也不知道。”

 抱着她的手双臂不自然地颤了颤,然后笑了起来,他说:“我一直都记得我喜欢上的那一刻。”“什么时候?”她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娇俏。

 “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他顿了顿,又接着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步然觉得这人今表现得甚是奇怪,没好气地将他推开,故意道:“我喜欢你既变态又娘炮。”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陌子归并没有生气,脸上竟然出了微不可察的一丝暖意,带着点点眼中晶亮,她下意识地一愣,心却突然空起来“你…到底怎么了?”陌子归笑起来。

 难得一见的开怀大笑,将她紧紧抱住。“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这世上有人惧我,恨我,敬畏我,藐视我…唯独,没有人会爱我…谢谢你…”“谢谢?”她想抬头看他,却被一个更紧的拥抱困住…百千万亿年里唯有的一次,那个拥抱紧得她不过气。“此生最大的幸事,不是一统三界,而是与你结为夫。”

 心里怔忡的一瞬,她仿佛脚下一空,便被人推了进去。冷水从四面八方猛灌而来,将她得窒息。

 “陌子归!”她猛然一个用力,将他推出老远,快要哭出来“你又发什么疯?!”他一怔,朗声大笑道:“试试看能不能将你逗哭。”“无聊!”步然翻出一个白眼,声音却哽咽。

 “快走吧,”他催促到,紧紧握住她不愿放,仿佛手里的那个人已是萤。“那…我走了。”她出被他温热的手,转身掀起在秋风中起伏不安的门帘。

 大帐之内,是白之下一个永不见光的夜。大帐之外,是秋日还未完全苏醒的,是另一个世界。

 她埋头走进去,踌躇地一瞬间,脚下却停住了。黎明碎在她轻薄的裙摆间,沙沙风鸣,像是他初次在弱水边,盛开的梨花树下见她的时刻,她回头再看他,眼睛像夏日的稻田里的暗影,似乎有些不安。

 “等我回来。”“嗯。”他一如既往地出那个只留给她的笑,她终是安心,埋头奔入帐外的一片光明。“啪嗒…”是帘帐落下的拍击,还没来得及点灯的大帐又暗下去,寂下去。

 黑暗形成的永夜之中,陌子归蓦然而立,他没有出声,仅仅是齿的翕动,他对着那个清瘦的纤影唤着她的名,告诉她,她是他此生唯一挚爱。***

 油灯絮絮的主帐中,陌子归俯在那张南炎地图前,将手里的天族小旗摆了又摆。油灯飘忽的光线将他刀刻之颜攫入一半,他低头垂眼之时,神色沉静安然。手的影子拂过地图上的山峦,眼里漫起一丝温暖与担忧。那只手便停在了此处,久久不动。“君上!”后荼掀帘而入“娘娘已出了山口了。”

 “嗯…”他轻声应了一句,眼中忧消匿,将手里的那枚天字小旗置于图上的山口处,起身披上战袍道:“吩咐天族各部,准备按计划突围。”

 “是!”阴沉的帐外秋风乍起,战兽嘶鸣,十五万大军装备完成,列队整装。面对如今四面楚歌的现实,天族大军唯一的胜算便是一赌。陌子归将大军分为三队,两只小队尾拖枯木行军,制造声势敌。

 这样一来,真正大队若是突围成功,便能从背后包抄接济,不过若是赌输了。敌军包围了大部队,天族军队也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命运。

 陌子归抬头看了看远方被树影和莽草隐没的茫茫前路,一只黑鹰苍凉的悲鸣划过天际,拖出一条长长的弧线,追随前行的大军,消匿在低沉的黑云中。

 他倏地握紧了手中昆吾剑,心中坦然…如今他能做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启!”一声令下,十五万大军簌簌而动,兵分三路,卷草扬沙,朝着山下蹦腾而去。

 阴沉的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山林溪起了雾气。天族先前驻扎的苍梧之野,是位于弱水和南炎腹地之间的一道屏障。

 出了苍梧之野,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崎岖,大队来到一道苍翠的丘陵下…不高,但却不绝不断,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消弭在视野。噔噔的马蹄由远及近,后荼追上陌子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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