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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并将其合理化
 婚礼当天荀卉凌晨四五点便睁了眼,任人摆布地妆扮许久,只为了紧绷着仪态和宾客微笑道谢,婚礼最关键的誓词部分不过短短几分钟,一整天大部分时间荀卉都在不知所以地应酬,一直忙活到宴席结束她才找到间隙睡了一会儿,昏昏沉沉之际又被祁衍抱回了家。

 荀卉半梦半醒间就着祁衍的手换了衣服,在浴缸泡得身体松快后她才终于清醒了些。婚房也是祁衍全权负责布置,上本应该铺满各类干货寓意早生贵子,他全部排除,闹房的环节也一概省去。

 除了红色调的四件套和头的红双喜剪纸,荀卉实在很难将这个睡出感情的卧室同房联系在一起,她打量了几圈,在祁衍关掉吹风机后缓缓开口“这个房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嗯?”祁衍用巾擦干她发梢的水滴,顺便给她挑去发丝上残留的闪片装饰物。

 “房不应该是睡那种挂着帘子的吗?帘子放下来,两个人往后一倒,然后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荀卉煞有介事地描述着古装剧里的房花烛。

 祁衍也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说辞,一时失笑“你也不早说,早知道装个蚊帐足你的幻想了。”

 先前筹备婚礼时,祁衍一问荀卉意见她就避之不及地捂住耳朵,如今她倒像个挑剔的甲方,对着成品挑三拣四。荀卉吐了吐舌头,连忙找补“祁衍就是我的幻想呀。”说着她又揽上他的脖子吻他的脸。

 “是不是应该改口了?”祁衍轻咬一口她的下巴。荀卉像从前一样夹着嗓子耍赖“一定要叫老公老婆吗?我觉得这个称呼好怪,听起来好老。”“那你不喜欢就不叫。”祁衍当晚就让荀卉把“老公”

 两个字烙在了舌尖,荀卉感觉自己上了一趟宝宝巴士,今天这堂课学的是怎么以各种声调称呼祁衍为老公,在一个阳光不算很明媚的早晨,荀卉又要早起去赶赴和双方父母的饭局。

 她眯着眼睛刷牙,同祁衍肩并肩望进镜子里,从前重复经历过许多次的场景,如今也因为婚姻的认定有了细微而甜美的差别。倘若宇宙只是镜中倒影,至此,我们终于分享着同一个星球。

 ***即便是在蝉鸣式微的城市之中,盛夏的极端高温也是有声音的。空气中持续悬着一尖锐而持续的响声,像电梯超载时的警报,像水银温度计水柱冲出刻度的叫嚣,烈暴晒之下万物皆显颓势。

 荀卉总要固执地在酷暑休掉两天年假,恋爱后连带着祁衍也沾染上这恶习,二人浮生偷得两闲,只专心缩在家中吹空调。

 荀卉最近爱上了哼唱粤语歌,近期播放列表的第一名是《爱与诚》,不过这首歌需要躲着祁衍唱,因为每次第一句都没唱完祁衍就会凑上来咬她的嘴问她是不是找事情做。“其实自己一个更开心”这种话也太像离婚发起句了。很危险。

 荀卉一边鹦鹉学舌用蹩脚的粤语哼着歌,一边和工作摸鱼中的林鹿聊天,或许是和樊子濯恋爱够久了。又或许是经受了社会毒打后想找点新鲜,林鹿问起了荀卉婚后感想。结婚对于荀卉来说始终是形式大于实质,被林鹿这个问题堵住,她认认真真地思考着。

 婚后她和祁衍相处方式和婚前没什么区别,各自工作,一人煮饭一人做菜,谈不上变好或者变坏。

 不过结婚后她倒是和祁衍吵了迄今为止唯一一次架,她还记得那是一个下午,祁衍出门,她放假在家心血来地打扫起屋子来。祁衍结婚后正撞上升迁的紧要关头,有时需要在书房坐到深夜,她不忍心打搅,正好今天顺便帮他收拾一下书房。

 荀卉艰难拖完客厅的地后原本满格的能量即刻空大半,好在书房布置同刚结婚时一样整洁。

 她只拧了块抹布漫不经心地东擦擦西抹抹,不经意间她瞥见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几页纸,突兀地夹在两本书中间,只出洁白的一角,大概是主人放得太匆忙,可眼下这情景分明是引她打开。

 她将抹布放下,微的手往衣服上揩了揩,忐忑地捏住在外的纸将其出,标题上“分析报告单”的字样刺得她眼热,报告期是上周,二人没有备孕计划,祁衍做这个检查只能是因为他要结扎。

 一直以来他们都笃定于与对方的默契,很多话说过一遍便不会再重复“不要小孩”这种共识在每一次上戴套时、网购囤积避孕套时一遍遍确认又加深,荀卉却从来没想过以某一方去医院做绝育手术的方式处理这个问题。

 窗外雨连绵,她在书房里伫立良久,像落了一肩的雪。祁衍回家时只能见到枯坐在沙发上的荀卉,还有茶几上他前些天没来得及藏好的报告单。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荀卉冷冰冰地开口,蓦地反应过来这话像是出自抓住丈夫出轨的子之口。祁衍从包里出几张纸,摆到荀卉面前,他已经预约了手术时间。

 本来回家就想通知她,没想到她先一步发现了。“我准备今天告诉你的。”祁衍坐到她身旁,衣角浸透了梅雨季节散不去的意,他牵起她的手,轻轻她的掌心。荀卉不动如山地转了转眼珠,瞥了眼手术时间,语气不咸不淡“谢谢你,不是做完手术以后才通知我。”祁衍吻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过。

 他缓慢地呼了口气,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饭后二人第一次很不和谐地各自占据卧室一角,祁衍窝在角落的单人椅上,荀卉靠坐在头,手在平板上来回滑动,目光却散漫,她只是摸着皮面外壳背面的绒,把起的球一颗颗撕下来。

 换做是婚前,荀卉是绝不会同意祁衍为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正如她也无论如何不会为他这样做一般。

 个人利益始终高于恋爱关系,而婚姻包容着牺牲,并将其合理化,只是结扎这一行为或许对于他们二人的婚姻来说称得上顾全大局。

 对于祁衍个人而言却是百弊无利的自我戕害,她到底是气祁衍隐瞒不报,还是气他不知自爱,她也分不清。白天荀卉发现这件事后便没了继续打扫的心情。

 此时余光里她落在原木地板上的几长发比平更为刺眼,她趿拉着鞋去洗了拖把,皱着眉头拖着本就不算脏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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