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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看似寻常质疑
 我隐隐觉得给了拉斐尔太多甜头,导致他越来越不懂得看眼色,全无当初寄人篱下的乖巧可爱,恣意性格时常给我增添麻烦。父亲失去对家族的控制力以后,他的本的有够彻底。

 按捺下心中不快,我以淡漠眼神将拉斐尔抬起的脚步钉在原地:“我自己去看好了。你不也成立了公司吗?跟着哥哥和纪叔叔多学点,总是没错的。”如果说成这样,拉斐尔仍然不能领会我的意思。

 那也没什么利用的必要了,好在他不算个无所顾忌的人,触及我眼底的幽暗神色,勉强有了三分自制,迈开的步履如常,只是不再朝向我,而是坐到了我原本的位置上:“那我坐得近些,仔细听听哥和纪叔叔的经验意见。”

 气氛从暂停键按到播放键,凝结的空气缓慢淌起来,纪杭之目光侧转,眼角纹路微褶,形成柔软的沟壑,笑得像是一位全无私心的慈祥长辈:“要是随和你们一样不用我心就好了。”

 推开棕红色的侧门,主屋到花园暖房修出一条颇为雅致的小径,纪家的房屋设计偏向中式大气,却不显得厚重沉闷,不经意的细节处可见别致的匠心。

 Z城的天冷到极致不过如此,置身在外几分钟并不觉得如何,只有长时间的静止久坐,才能感觉到那股凉津津的寒意无孔不入的渗进四肢躯干。

 暖房修在靠近后门的地方,空间相较一般温室显得更为开阔雅致,由高硬度玻璃和制成贴近古代陶瓷泽的天青色钢铁搭建而成。

 纪杭之工作之余,爱好手机古董字画,摆弄珍奇花草,自诩是个讲究的文化人。女佣带领我来到暖房,脚步停驻门口:“祁小姐,我去为您准备茶点。”

 “我不喜欢喝茶,给我带一杯热牛好了。”我拉开平移的玻璃门,暖意扑面而来,竟然比主宅的温度还要高些。

 目光所及之处是成片修剪得当的草坪,一架散发着高贵气息的纯白三角钢琴立在中央,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张桌子和三两把椅子。

 头顶、眼前、两侧,争奇斗的各类花草,钢铁支架上还有柔韧葱茏的藤蔓垂落,细小花朵呈现稚鹅黄,数目繁多,倒也不觉得凌乱。

 我寻觅了会儿,找到几种疑似兰花的植物,实在分辨不清哪盆是素冠荷鼎,除了颜色以外,似乎叶子都是又细又长,尖端向外垂落,道不明的风,这样的温度,单穿衬里的丝绒长裙都有些热。

 我掉外套,随手搭在一处椅背上,掀起钢琴顶盖,指尖触碰黑白琴键,清脆或低沉的音符跳动着漾,虽然不善乐器,但我认出这琴来自于世界顶尖品牌。

 昂贵不菲,眼前一架是其中者,造价需要七位数。如果纪随不接手凝赫集团,去做个音乐家也不错。

 他的钢琴技艺师承世界知名大师,自身颇有天赋,从记事起开始学习,到现在已有十几年。难怪冯悦然骄傲于唯一的儿子。

 他学习出色,长相出色,头脑出色,连随便拿来当做兴趣爱好培养的才艺,都能做到出类拔萃。

 名琴娇贵,怕高温,怕,温室又闷又热,显然不是适宜放置的地方。如果是普通的富贵人家,拥有这样一架手工定制的钢琴,应该摆在客厅显眼处或者独立的琴房,以彰显身份和权势。

 然而这是祁家,Z城里唯一可以和祁家相提并论的家族。再独特、再珍贵的东西,也只是供人随意赏玩的摆件罢了。只要纪随高兴,拿去劈了烧火取暖也无人反对。

 ***我用食指一下一下按着琴键,将泛黄记忆里唯一留有印象的简单曲调再现。无关连贯流利的艺术之美,如初学的幼童般弹得断断续续。反正这里没有外人,我自娱自乐比坐在客厅里发呆神游有意思的多。

 身后的推拉门开了又合,带起幽微风声,我以为是先前的女佣带来茶点,浑不在意的边弹琴边随口吩咐道:“你把东西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好了。这里不用你伺候,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看不出来你还会弹琴。”喜怒不辨的言语传来,是男人的声音。熟悉的、清冷的、堪比钢琴音的悦耳低沉。我呼吸停了一秒,偷用他人之物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立在这里,转头看他不对,站着不动也不对。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告诉我要对纪随礼貌点,毕竟你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在弹人家的钢琴。

 另一个又说谁低声下气谁先输阵,杨善终不是说纪随喜欢你吗,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快去试试他的心意。

 “怎么不转过来?”脚步踩在浇过水的草坪上,连足音都携带水汽润。纪随走得很稳,猫一样没有额外的声响。我一会儿想到同他发生的那两次情的往事。

 一会儿想到杨善终高深莫测的面孔和不怀好意的蛊惑。突兀有些烦,下手忽略了轻重,猛地盖住纯白琴盖“咚”地重重一声破坏这静谧时光。

 曙红裙摆旋转,沙沙拍打小腿,仿佛受惊颤动的蝶翼。我只顾着的自己的心事,没有及时察觉到纪随和我之间的距离,竟然隔得这么近…

 以至于故作镇定转身时,差点撞翻他手上端着的热牛。“你,你干嘛离我这么近…”不得不承认,即使看惯了美人,纪随的脸对我而言仍有莫大的吸引力。

 特别是近在咫尺之中,黑是双眼,白是肌肤,瓣的一抹薄红,让本该单调的二组成如同动的水墨画,瞬间变得秾丽惊起来,我的舌头几乎打结。

 即使险些被撞到,纪随依然没有半分后退的意愿。不知是不是幻想过度而横生的混乱错觉。

 他注视我的眼底飞快闪过失而复得的渴求,转瞬即逝,我还再看,已经凝固成了终年不化的冰雪。

 “你一个人在花房干什么?”好吧,性格一如既往的冷淡,人也一如既往的没礼貌。纪随直接忽略我的询问,漆黑眼珠一瞬不瞬盯紧我。好像我不是上门的客人,是偷摸来他家捣乱的小贼。

 “冯阿姨说,你家花房有一盆叔叔前不久拍卖得到的珍贵兰花,叫什么素冠荷鼎,我好奇,就来看看…有,有什么问题吗?”我本就不甚充足的底气。

 在他的注视下,如同扎破皮的气球,越说越小声。“哦…你分得清楚是哪盆吗?”纪随轻慢挑起一侧眉峰,看似寻常的质疑,我却能读懂他的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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