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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自然心疼
 但看她仿佛是听故事一样倒也不觉得奇怪了,她仿佛就是很爱听自己说些奇闻异事,眼睛睁得大大的,有时连眨眼都忘了。可爱得紧。

 他勾了勾,温和地道:“姑娘久在江南,自然不太清楚皇家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诚王殿下本人,是颇有一段传奇在京中传的…”

 原来,这位诚王并不是当朝皇帝的兄弟,他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太祖崩,太宗即位,即是当今圣上的父亲。

 而太宗崩逝后,软弱多病的当今圣上即位,到如今、已经二十七年了。主少国疑,太祖逝世后兄终弟及。

 对于初建国的本朝来说,可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强敌环伺之下,太需要一位盛年君主振兴朝纲了,只是太宗终究疼儿子胜过侄儿,这传儿不传侄的做法当年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后来朝廷出了口令,才渐渐无人敢提了。再说诚王,他身世贵重,却也是个很有抱负的皇子,早年间前往北国为质,很多人怀疑过太宗皇帝的私心,但事实证明,或许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诚王在北国多年,忍辱负重,后平安归来,便引大军直北境,将北国人一度打得退回了草原,也因此,诚王年轻时就凭借如此显赫的军功扬名于世,北地百姓将他奉为神明。

 裴时萝听得颇有滋味,但她觉得这个故事里,诚王殿下的光芒实在耀眼,反得太宗皇帝父子颇有些难堪。“后来呢?”

 “后来啊…”诚王自知功高震主,卸下兵权后在京城里做个闲散王爷,就如现在的渭王一般。

 当朝皇帝是个宽和之人,从来不难为兄弟,如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渭王殿下,如今在这京城里,可说是过得如鱼得水,除了没权,所有东西应有〖:尽有。萧晋棠啜了口茶,继续道:“但是十七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延平十年,西北大旱,饿殍千里,瘟疫横行,当今皇帝命诚王、渭王两位王爷奉旨办案,协助一干官员前往赈灾,可谁知便是在这其中,诚王出了岔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诚王乃勇将,却一味贪功冒进,押送五十万石赈灾粮食沿淮江北上时,不顾劝阻,不仅未来得及检修所有官船就出发,还征用了民船,强行逆水行船,谁知淮江怒涛起,五十万石粮全数落入江底,船民死伤不计,西北四省就此彻底断粮。

 裴时萝轻轻地倒了一口气,后面的事不用萧晋棠说她也知道一些,即便那一年她尚未出生,可因为那一年的灾难百年一遇,因此她小时候,每年这场旱灾都会被拿出来说,告诫他们这些孩子爱惜粮食。朝廷乃至全国,能有几个五十石粮呢?结果自然是西北白骨遍地。

 原本草木茂盛之地,却听说地面上被啃得无一丝绿色,草树皮全进了灾民之肚,荒凉如戈壁。更有饿到极点的人,易子而食,人伦尽毁,宛如地狱。***“后来诚王殿下受到了惩处吗?”

 裴时萝又问道。萧晋棠答:“自然,这场旱灾几乎耗尽了国库,后来朝廷问民间买粮,民间百姓很多也捐出自己的余粮共渡难关,只是到底还是死伤惨重,诚王跪在宫门口请罪。

 最后他被圣上贬出了京城,收回亲王俸禄、仪仗、兵丁,命他终身守在西北,永不得回京,向西北百姓赎罪。”裴时萝不免对这位诚王有些唏嘘。

 他一个人就述说了一段精彩的故事,跌宕起伏的身世,大起大落的境遇,百姓们谈起他来,夸赞说不出口,辱骂也同样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留下一声叹息,对于这么一个矛盾又传奇的人物,裴时萝感到好奇,萧晋棠也觉得正常。

 “我的故事讲得还好吧?”他见裴时萝沉,不免会心而笑。裴时萝红着脸点头,跟着问:“那这么说来,诚王世子应当也是不能进京的?”萧晋棠是个聪明人,从她话中立刻便抓到了重点:“莫非你在京城见到了他?”

 诚王父子皆是无诏不得入京,萧晋棠身在朝中,并未听说有明旨宣他们,若诚王世子真的在京城现身,这其中必有猫腻。

 裴时萝被他的敏锐吓了一跳,忙道:“我怎么可能认得他呢,不过是随意问问。”她再不敢多问,岔开了话题。

 临别前,萧晋棠却是很坦,他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裴姑娘,外面的事你都不用担心,好好将养,我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再来看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这却是他隐晦的承诺,重于泰山,表示他不愿意就此和她别离,就此放弃婚事。

 裴时萝心尖一颤,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萧晋棠走后,她还是一直想着诚王父子的事,忧心忡忡的,到底还是寻了圆满,让她找个信得过的小厮去街上的酒楼茶肆打听,这诚王殿下留下了那么多故事,也许还有萧晋棠没有提到的。

 入夜,秦曕来的时候,笑眯眯带了一整副新打的赤金红宝石头面,工艺湛,价值不菲,一看便是难得的宝贝。“等了这么久,终于是做好了,除了宫里,京中也只有萃玉坊的东西做得还算入眼。

 晏晏,今我特地去替你取来的,瞧瞧可喜欢?”他献宝似地把东西拿来,裴时萝却没有多高兴。

 秦曕对他的女人自然是出手阔绰,从不吝惜钱财,如今她吃的用的,便是正经公府的秦五、秦六两位姑娘都比不上。“我不要这个。”她偏过头去,说着:“这些本不就该是我用的,你拿走。”

 秦曕也不生气,挑眉道:“谁给了你气受,耍起小子来了?”裴时萝心里原本就对他和邵闲廷的事存了个疙瘩,却苦于不能表,见他每回将她睡了就转头拿东西讨好她,真把她当女粉头一样对待,便愈加发恼。梦里那邵闲廷是怎么说的,说他爱“裴氏”哪里有什么爱呢,她反正半点都瞧不出。

 “还有谁,不就是你了。我才不要这些,世子爷打量我不知道呢,你院子里的雪柳姑娘,你也一样三不五时拿着东西去哄她,但凡隔天好过了,就得个赏呗。我就是不要!”

 秦曕纳罕:“好好说话便说话,又关雪柳什么事去。”真不知道谁把这样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去的。裴时萝却又红了眼睛:“千娇百媚的一个姑娘,你自然心疼不过,说一句都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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