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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之前在魔域时
 他想也没想,对着周围一圈听候命令的人说:“兹事体大,不可妄断,立刻禀告天君。”幸好还能一本正经地把烂摊子丢给天君,白琚感觉轻松了一些,伸手将呆呆站着的素荛揽进怀里,像在安抚小动物一样拍拍她的后背。

 他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温柔了许多:“阿荛,不是你的错。”直到回到居所,素荛仍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推说自己不舒服,一回去就在上缩成了一团。

 白琚知道她还没缓过神,需要自己消化一会儿,也没多说什么,留她在屋子里睡觉,自己去到外间,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法术慢地煮茶喝。司命闻讯而来时,正看见白琚对着面前的茶盏入了神。

 白琚虽然时常神游,但司命鲜少见他像现在这样,对其他人的到来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出事了。

 司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她人呢?”白琚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睡着了。”

 司命在他对面坐下,没点破这一桌子的茶水全都凉了。斟酌了半天的说辞,最后还是直接说了:“这事儿被天君下来了。除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场的也不敢多嘴。”他拿指尖蘸了点洒出来的水,在桌面上随便划了两道“你是怎么想的?”

 “今来南天门的那个妖族,三百年前我和她过手。我今天回的那一招,她完全可以躲开。”白琚看司命出惊讶的表情,继续往下说“素荛本事练得不差,肯定看出来了。”

 司命想到这个话题最终会落在素荛身上,但他没想到白琚说的会是这样一句话,就像是对其他事情全然不担心,只在担心素荛。“妖族既然不惜代价也要把戏演到我面前,我也可以当作一场戏看了便罢。但是…”

 白琚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神色却冷了下来。“当时就该把妖君一起杀了。”相识已久,司命知道白琚没在开玩笑。

 白琚在这一刻是真的对妖君起了杀心,但真正让司命感到不同寻常的是,白琚先前杀的所有人都是出于天庭的命令,唯独这一次,是他自己动了念头。***素荛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她躺在上做了好多梦,醒来又没一个能清楚记得。

 脑袋昏昏沉沉的,嗅觉倒还算灵敏,她闻到了屋子里弥漫的鲜香气味,她翻身坐起来,一眼看到白琚正坐在一旁的桌子边上吃饭。

 她本来没什么胃口,看白琚这样倒生出几分脾气,下了就径直走向他身边的座位,一股坐下来,拿了筷子把他准备夹起的一只虾抢走。

 白琚放下筷子“盘子里还有那么多,你怎么偏抢我的?”素荛委委屈屈地咬了一口虾壳“谁让你都不等我的。”

 她把剥好的虾进嘴里,嘴嚼了两下“你故意引我过来?你平时都不在这个屋子吃饭的。”

 白琚在任何事情面前都游刃有余,素荛总觉得自己被他拿捏了。分明没有认识太久,可白琚已经摸透了她的秉,不过,与此对应的,她好像也有点了解白琚了。谈不上是坏事。

 素荛在游历凡间的时候常听人说书,一般说到了与谋略相关的内容,说书先生总会拍拍醒木,抑扬顿挫地来上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乃兵法,四界共通。

 素荛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白琚拿碗给她装了汤,推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汤,稍稍放松了一些,便听见白琚问:“…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素荛差点被热汤呛住,丢下勺子,见了鬼似地抬起头,她想问,白琚神君你何出此言呢?然后她很快就想到了今早些时候。

 在去往南天门的路上,领路的守卫对着白琚溜须拍马,她没忍住反相讥。作为妖族,怎么可能对屠戮他们族人的仇人心怀感激?白琚闻得此言,只是一切如常地笑了一下,原来不是不在意的。素荛反问他:“我今天说的那几句话,你很在意吗?”白琚沉默地望向她,隔了片刻。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我先前就说过,我从未因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感到良心不安。”“但是,阿荛…”“我很在意你的想法。”

 终于卸下了一股劲似的低声诉说,任谁都觉得动听,千万层的防备也会应声而碎。你这样会让我认为自己很特别。这句话素荛没说出口,到这时候还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很没必要。

 无论白琚是不是故意讲些好听的话来哄她,她都觉得自己偶尔也是可以对白琚说几句真话的。

 她轻声说:“我一点也不恨你,那时你领命攻打妖界,我曾有一瞬觉得你可怕,但仅此而已。”

 三百年前的那一战对妖族而言近乎于灭族之痛,妖后汝姬身殁,妖君从此一蹶不振,素荛却只感到麻木,不论是痛苦还是憎恶,都距离她很遥远。

 直到被送去琅边山,每天都过得忙碌热闹,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觉得自己已经把真话说完了。

 举手的同时并起三指,试图给后面似真似假的话增加一些可信度:“你别误会了。我是曾有一瞬觉得你可怕,可敌不过之后对你的喜欢。”

 白琚没再追问,他默默夹了一只虾放进素荛的碗里。素荛观察了一下,是一整盘里最大的那一只。临近睡觉的时间,白琚突然被天君一道命令叫走了。

 白琚清闲惯了。上门拜访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更别说是天君派来的人。这还是素荛第一次见到天君这么晚还来叫人,可见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白琚走后,素荛独自一人坐在铜镜前,拉下肩头的衣服,看向镜中的自己,之前在魔域时,魔君差点把她的心给挖了。换做凡人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伤疤。

 但素荛身上已经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勉强算是作为妖族为数不多的好处,她伸手触摸左的印记,原先妖冶丽的红色变得黯淡了许多,就像花开过极盛时走向枯败的尽头,应当不是她的错觉。妖君的意图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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