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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又含进嘴里
 一个普通的秋冬之,天气燥冷,相月和往常一样送相斯越去学校,突闻周叔的死讯。这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事。

 只是悲伤总在预料之外。辐的伤害不可逆转,他生,不愿意吊着一口气苟活,只在上次战役期间为了给相月奔走,短暂遵医嘱用药。也才短短两年。相月觉得“生离死别”好像已经成了她人生的常态。

 幼时离去的父母,她已经记不清面容。少年从戎,被她收敛的曾属于战友的信息卡不知凡几,后来又是第七军团的散去,留她一人芳华依旧,嘲讽至极。追悼会那天下了雨,连带厅内都冷了起来。

 相月抱着装有留赠她的遗物的盒子,坐在第一排愣神,神态是与英军服不符的迷茫。张鹤缄默着坐在她右侧,握了她的右手拢在掌间,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追悼会是标准的元帅规格,阵仗宏大而肃穆,一眼望去,满目皆是黑色军装。人们沉静而有序,连空气都凝重了。

 在头顶和心底,坠得人不过气。吊唁的人里偶有几个面的白发老人,相月想了很久,原来是曾在父母的追悼会上见过的。按真实的时间算,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命运的玩笑没头没脑,荒诞,又过于轻飘飘。离开的时候风吹雨斜,已有冬季的料峭。张鹤了外套又给她裹了一层,才打着伞一起往飞行器那边走。男人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像整个人都陷入他温暖的罗网。

 滞涩了一整天的眼泪延迟涌落,相月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只剩下哭的本能。如果终将孤身一人,至少他是她永远的归处。

 “你也会走吗?”相月坐在边翻看盒子里的东西:留给她的长信,周叔与她父母的旧照,几枚勋章。

 由着张鹤给她擦泪,突然发问。张鹤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自问自答:“是会走的,那我怎么办呢?”换她来体验他那十五年的孤寂绝望,好像也很公平。

 “不会的。”张鹤拥住她,顺着她的背脊一寸寸轻抚“我会想方设法赖活着。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因为体验过摧心之痛,所以不忍让你也感同身受。

 他很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早在他唯恐衰爱弛的时候。倘若能和相月走完这一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她先离开的。“说了永远在一起的。你也不要喜欢别人。”

 她哭的时候也是好看的,与两年前、十七年前,都没什么两样,他有时也会做奇怪的噩梦,梦见她有了更年轻的狗。相月破涕为笑,轻揪他的耳朵“都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总想这个!”

 她的手指也柔软而纤细,贴着他微微发烫的耳垂、不再年轻的面庞。张鹤捉住她的指尖,为她暖手,又低头亲吻。

 “没有办法不想…但只要你说爱我,我永远都会信的。”岁月是首漫长的叙事诗,告别是悄无声息的主旋律。转眼相斯越也要离家去读大学,成绩不够留在首都星,他又不想靠家里的关系,最后选了位于中央星域边缘的小星球。

 那边学校多、年轻人也多。相月提前推了好些工作,和张鹤一起去送他。周叔去世后这一年,她作为这一派系最锋利的底牌,势不可挡,也引来忌惮。

 总有人看不惯相家被捧上神坛,她已经不能再玩随心所翘班那一套。相月无意掺合他们的斗争,但也不会落下“玩忽职守”的把柄。

 这几年张鹤和相斯越相处也融洽了些,至少没让相月发现过他们的冷战。张鹤扯了个“慈爱”的笑容,帮相斯越提了一半行李。

 刚成年的儿子也给面子地道了谢,下一秒就凑到相月身旁听她的叮嘱。月假回不来,下次再见面就是半年后了,相月其实也没什么和同龄人相处的经验,曾经的朋友也都与她有了代沟。

 她只是说些换成张鹤也会说的话,但相斯越听得很认真。利用奇点开发的远距离传送技术还在试验,星际飞船依旧要在路上花数个小时,然而和家人呆在一起的时候,这段时间仍嫌太短。

 张鹤不怎么得上话,只是坐在相月身边听他们聊天。相斯越膝盖上摊着本闲书…他大学要读的也是文学…不过没有在读。

 而是给自己母亲仔细介绍作者生平,那双遗传自她的桃花眼也欣明亮。和三年前相比,已经是他求之不得的场景了,相月的手搭在他掌心。张鹤与她十指相扣,又一丝不苟地摩挲过她每个指尖,如此暗想-***

 相月离开的第十九年,张鹤决定去死。*这并不是一个困难的决定。对他来说,活着反而更艰难。

 独自一人把相斯越拉扯到十八,从不甚熟练的爸,到隐忍寡言的父亲,他始终无法坦然去看那双肖似相月的眼睛。这么多年,无法释怀的人只有他。

 失去感觉,失去知觉,只剩下躯壳。第七军团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他枯守着也没了意义,她的知旧友也都遗忘了她,见到他时,已经不会目光躲闪、同情。周元帅在两年前去世,托军部转交给他一张相月幼时的照片,他又梦见了她。

 是有些奇怪的梦,他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首都星,却还是中年模样,宛如一个不应在此的异客,他在军部的训练场,找到了六岁的相月。

 她叫他叔叔,他故作难过,六岁的相月仍然善良又好骗,改口叫哥哥,跟着他偷溜出去玩。是去她直到二十一岁都无缘得见的游乐场。

 她个头从小就不算高,甚至可以稳稳地坐在他一侧的肩膀上,像超大只的阿拉斯加驮着个小豆丁。

 张鹤带她玩各种幼稚的项目,吃毫无营养的美食,教她认招牌上的生字,买没穿过的小裙子。尽兴痛玩一天,送她回去,被她搂住脖子撒娇,问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他想说明天,又不想叫她空等。

 指了指不远处路过的一位黑色军服制式特殊、勋章鲜明闪亮的军官,他说,等你也有一样的军章,或许夜晚总能让人变得脆弱。张鹤睁开眼,没有开灯,黑暗像织密而冰凉的软绸,覆在他的面上。像相月的手指。

 他在幻想出的她的触摸下安静流泪,他仍然记得她的面容,无论是大笑,嗔怒,还是情动时泛红的颊与颈,他的身体也记得她的爱抚,暴或温柔,他将手探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咬息,假装是她在同他接吻,好。

 他连她的骨灰都无法亲吻,只能在幻想中自渎。身后事处理起来也很容易。交接工作,请了长假。遗嘱立好,足够相斯越一生无忧。

 给方渐元写了定时发送的信息,拜托他多加关照。张鹤整理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她从前送他的东西,那只刻了他们俩名字的项圈,放在了最上面。遗嘱里他写了,希望能和他一起埋葬。

 张鹤最后一次在这栋已经不能再熟悉的房子里仔细转了一圈,她真的不在了,她不会回来了。

 他躺到上,单的自洁程序已经开启,血不会得到处都是。右手执了一把过时的R系列能量,合上眼,好像是他们初遇那天。冰冷的管从额头滑过鼻尖,又含进嘴里,他得到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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