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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可是不能
 动弹间,帷幔后传来青兰的轻唤,我应答后,几个宫奴捧了衣物进来,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我赤的身体,我也知道,张矩昨夜发狠地要我,身上估计都是青青紫紫了。

 青兰倒一口气:“等下回了未央宫,奴去太医院取药来给娘娘擦一下。”北宫的后妃晌午就先回了未央宫,我身上惫懒午睡起晚了。

 与零星几个朝臣一道回宫。午后行至灞桥,我支着头假寐,辇车外突然传来苍老不失浑厚的声音:“娘娘…”

 我惊醒,掀开帐帘,是祖父,穿着常服跟着辇车一道行走,我仓皇地想要停轿,祖父赶忙制止我:“老臣来找娘娘是想问问,秋后的选秀照常举行么?”

 “太后和孙女提起过,只是陛下每次都回避,孙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我心下有些疑惑。

 但还是如实回答,只见祖父凝眉不语,斟酌着开口:“娘娘可知,坊间传言,陛下近频繁出入烟花之地,说书人毫不避讳地在茶馆九楼调侃,实在不堪。”

 侧头看我脸色,继续道:“此事还不知真伪,若是娘娘得尽快安排选秀,任由陛下放纵,于皇室颜面无益。”我心凉了半截,伤口在亲人面前被撕开,血淋淋地昭告着我的处境。

 “孙女也刚知道,祖父如此一说,便是肯定了,孙女会多加劝慰陛下的。”我努力憋着一口气,眼睛酸痛得几流泪。

 祖父散落的鬓发吹拂起,不知不觉间祖父竟苍老了这许多,我再也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祖父诧异地看过来,浑浊坚毅的脸微微动容。

 “祖父看着你这样,竟不知当初顺了你们意愿是否成了件错事了。”我仰起脸把泪憋回去:“事已至此,孙女后悔也无用,他要不做君王,只是个富贵藩王,孙女也难免还要忍受这一遭。”

 “娘娘如今便只能依靠陛下,老臣无法时时刻刻照看娘娘,只能在朝堂沙场来保全娘娘,想来娘娘自小聪慧,你母亲说与你的还望娘娘好好琢磨,莫要生出些怨怼来。”

 我看着祖父如此言辞恳切,言语间无一不是为我考虑,心下更感伤,捏帕拭泪:“孙女晓得,祖父年事已高切莫操劳,妾有机会向陛下说情,让祖父回钱唐享天伦之乐。”

 祖父苦笑着。未置可否:“娘娘仁爱,只是往后在宫中,娘娘只能一人前行了,老臣告退。”舆车与祖父错身而过,我不顾礼仪探出身去,祖父背脊微微弯起,渐行渐远间,我又泪满面。

 ***甘泉之行回宫后,我有十几不曾见到张矩了,再此看到是梁平来报,说是张矩受了风寒,高烧两不退,后宫众妃轮侍疾。我抵达宣室殿时,台阶下站满了人,低低地啜泣着。

 我皱了眉,身后传来一声怒斥:“一个个哭哭啼啼做什么?皇帝还没怎么样都要被你们哭没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下跪,是太后。我低头伏在我迭的双手上,等待太后的进一步指示,她经过我身畔冷哼一声,缓缓走上台阶进到寝殿。

 秋风萧瑟,青兰扶着我起身,我看了一圈匍匐在地的人:“都起来吧,本宫与你们将且先在外头候着。”梁平跟着太后进去了,此时只有福安在外,他是宣室殿的小黄门,这几天一直是梁平在外打点,他在内里照顾。

 我唤了福安来:“福安,陛下怎的染上风寒了?”“陛下前几接到一份密报,看完脸色就不对了,烧了密报就往外跑,还不许奴跟着。”福安回忆着。愁眉苦脸“晚间下了雨,奴一直在廊下等陛下,果不其然,陛下淋得透

 “喝了姜汤睡下后,奴第二喊陛下上朝,就只感觉陛下面色红,喊了太医令来,才知道着了风寒。”我听完静默许久,想到什么斟酌道:“你可知,那密报是关于什么的?”

 福安皱着脸:“这奴就不晓得了,但是前几陛下高烧胡话,喊了娘娘和小殿下的名字,还有个叫什么…”不等福安说完,太后出来了。

 木着一张脸…虽然我时常得不到好脸,可平时她也还算和煦,对其他夫人、美人都很不错,所以有许多自进宫来一次牌子都没翻的美人直接退出争宠,退而求其次地争着侍奉太后去了,太后说,要轮侍疾。“皇帝此次风寒猛烈,要你们多多照顾侍奉一二了。”太后扫视一圈。

 最后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当然,哀家也知道你们想尽心侍奉在侧,但若是别有用心地借此争宠,别怪哀家丑话说在前头!”训示完,孙姑姑搀扶着上了辇车回长乐宫。

 安排了每个人侍疾时辰,没轮到的各自回宫,我在珠帘后站定,吴美人和赵美人守在寝殿,一个为张矩被角,另一个捻着帕子擦拭汗的面庞,我这个方向看去,他的面孔挡了一大半,只有锦被外的手垂在身侧,玉龙扳指格外扎眼。

 出了宣室殿,我和青兰徒步走在朱雀大道上,青兰疑惑:“娘娘怎的不留下来看顾陛下,奴怕几个美人不像娘娘一样了解陛下,周全不了。”

 “你方才也在场,本宫若强留在那,倒真成了太后口中别有用心魅惑圣宠之人了。”青兰默了片刻:“娘娘从前也不是没有侍过疾,宽衣解带夜不能寐地守在陛下身边,奴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到了太后眼里就成了邀宠了…”既提到了从前。

 那会儿是什么样,我毫无怨言地陪着他批奏章,有时候他一批就是一晚上,我经常伏在桌案上先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不是在上就是在书房的美人榻上,张矩马不停蹄地赶往早朝例会。

 朝中精明的还会算计新君,只为了来保全自己多年经营的势力,张矩各种改革变法所受阻挠颇多,起先他动不动就动用庭杖,一上午有十余个被让羽林卫拉出去,木、长鞭齐上,好长一段时间太极殿前的砖地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久而不散。

 祖父向来不掺和君臣的斗,但还是悄悄地捎信给我,让我多加宽慰劝解,看着张矩青黑的眼下,被奏章埋没了的影子,我何尝不想为他分担,可是我不能,不然又给了那群人指责他的筹码。起先我言语上宽慰一二。

 他点着头表示明白,可第二又有官员跑来向我告状,我知道他并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待,可是又有多少人在文臣的口诛笔伐下名声扫地,我不愿他呕心沥血为了国家却因为一群腐臣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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