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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知过了多久
 既然他从来不觉得做的时候有必要拉窗帘、关灯,大约就是觉得被看到也无所谓吧,只是她忍不住过分忧虑。

 想起《缘之空》被戏称为“家庭安全教育宣传片”的段子…正是因为两兄妹在玄关做不关门,伦的事才被周围人撞破。现实的世界却并非那个邻里相闻的小镇。

 每个人的社空间,都是各自孤立的阴暗小盒。逐渐靠近另一个陌生人,从素昧平生到相互信任,过程全是痛苦的磨合。谁都宁可停留于原本的舒适圈。

 而不是背负徒劳受一生伤的可能,赌一份虚无缥缈的爱。人只有缩在小盒里抱紧孤独的自己,她与他只能选择彼此,也是如此。

 所以也就像他说的那样,不会有人热衷于去管别人家里伦的闲事。最多茶余饭后,怀着事不关己的心情听个乐子,当作少有的消遣。

 “绍钤,睡着了吗?”没有反应。“你给我起来做饭。按时三餐。你又想胃疼吗?我饿了。”还是没有反应。

 “混蛋,你要睡先给我出去啊。”她一想到合时产生的体都在道里混融,就急得不行。“我不。”***暑假里,二人成相见,自然不像半月见一次时喜欢彼此。

 满心期盼与思念,恨不能终黏在一起,他又像往日念紧箍咒,还念得更频繁:钟杳,你又多久没洗头、没剪指甲了?钟杳,把你的鞋摆整齐。进门鞋的时候就该随手放好,每次都甩得那么远。

 钟杳,你的钥匙,放在这,过两天肯定又要找不到,然后来怪我。钟杳,钟杳,钟杳…简直烦死了。

 她们每每为蒜皮的事赌气,闹得满屋子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只有无辜的扫地机器人夹在中间,暗暗撞上墙,抱头缩,但不可否认,家里变得热闹,终于有了家的样子。工作的时候。

 她每天都为他做饭,做家务,给他买新衣服,她总抱怨家里缺这缺那,不像个家。于是,他给了更多钱打理。

 她买了新的暖墙纸,在周末与他一同贴上。又擅作主张买下面包机,投影仪和音响。现在的客厅,被布置成家庭活动的空间,原本的家里连电视都没有,她们根本不愿坐在一起,都是各自用电脑,不电视自然多余。

 不像在旧屋,周末的时候,已经退休的祖母总会拉着晚辈们,坐在二楼客厅的电视前,看她喜欢的民国剧,边聊闲话,老娘舅般为年轻人开解摩擦。钤与他的姐姐若筠。

 就被这么拉着说了好些回。也只有这样的时刻,各怀心事的诸人像是一家人。小时候,她对于“家”最初的概念就是由此而来,也最喜欢内里温柔的,她陪看过很多的剧,《大宅门》、《金粉世家》、《上错花轿嫁对郎》之类。

 一边看,一边为剧中人物的宿命牵动情绪,为其人之乐而乐,哭而哭,她对人情世故的理解也是从此开始。还记得当时《小鱼儿与花无缺》才播不久。

 她最初看到这部剧就是最后一集,江玉燕将全剧杀得只剩标题二人。小小的她还觉脚不沾地的花无缺很好看,清冷出世的仙子气质,她也爱。转眼望见绍钤,他又无所事事地发呆,想心事。

 别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显自己的细微癖好,但他好像对世间所有都漠不关心,她根本猜不到什么东西能勾住他的兴趣。可就是那张不会笑的冰山脸,万般不入于心的情态,偶尔她也觉着不赖,她不着边际地想,他是不是也像剧中的侠客?平凡的日常正是为掩盖不寻常的使命。

 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种身份。也许出差实是去哪里演戏,某天她也能在荧幕上看见他。当他在周末穿着剪裁压制的定制西装,别上针,弄好头发,的确有亲友调侃说。

 他打扮得就像男明星一样,她常为自己构想出的可能暗自雀跃,但那样的惊喜终未发生。日常常是契着原本的齿轮运转。·又到周五,他说晚上有应酬不能回来吃饭,但会尽早赶回来,八点以前,她们约定好,今晚他陪她看期待已久的《物》新番,他失约了。

 等到八点半都还没回,她打电话过去,想问一问是有什么事绊住。电话未接,发短讯也不回。

 她漫无目的地等,划开微博,又划到QQ,看消息99+的水友群姐妹聊情感话题:第一次去男朋友家里到底要不要帮忙收拾、洗碗。男朋友总是想亲热,但她觉得时机未,究竟该怎么妥善拒绝。

 或者反过来,明明在一起很久,却没有牵手以上的接触…关于成长,关于恋情,她也有很多忧虑和愁绪,却没法向任何人说。绍钤就是个猪头。若是告诉他。

 他对她有多重要,有多离不开,猪只会窃喜,反过来更肆无忌惮调戏,将她得没有退路,一点点掉骨头,想到他自恋又得意的臭脸,她就好来气,她觉得她们只是体关系,最多最多,姑且算成是谈恋爱。

 他却厚颜无说她是小娇,他的池鱼樊鸟,她此生此世都是他的人。满嘴花言巧语占便宜,她根本说不过。

 如今这般,竟真有几分他囚着她的意味。等他,卧着他的铺,自己身上也全是他的香水味。

 她说话越来越像他,不知不觉也用起快要生锈的古板词汇,将失业称为“赋闲”去外地上大学称为“负笈”还有许多偏僻的敬语,钧裁、惠赐、玉成…多亏他的缘故。

 她将期末‮试考‬分辨敬语的题做对了。漫漫想着这些,她又无聊地打出一个哈欠。抬眼细看,他房间里的水晶吊灯新爆掉许多,几段光彩幽幽地暗下去,她又发短讯告诉他此事,还是没有回复。双膝错的时候,长筒袜的‮丝蕾‬封边恰勾住竹席,她轻轻一揪。

 就将线头扯得线,纹路变形。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以前读过的闺怨诗,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晚。闭上眼。

 她只听见自己叫一般的叹息,她忙将酸楚的愁丝拂去,急不可耐地又发一条短讯:“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快无聊死了。”再不回来就不要你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在睡梦中才终于听见他的呼唤:“钟杳,睡着了吗?”睡着了。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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