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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只想陪生
 从书页滑落一片粉白色的山茶花瓣“晚玲,我心如你心。”这是他对她第一次无声的表白。

 就夹在这本书里,飘出一缕淡淡的山茶花香,她把书给他,千言万语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红了眼,啪嗒啪嗒一个劲得掉眼泪。冰凉的手指也同从前一样。

 颤巍巍擦过她的脸颊,薄微动,只讲给她一个人听“我好好的,哭什么呢。”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晚玲的心早已崩塌,这么久她不敢回来,她是怕,怕再见到他。

 就再也愿离开。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下落,擦不断,擦不完,明玄的手心捧起一汪咸水。

 席太太见他们两人情深如此却互相折磨,掏出绢帕直擦自己的眼。明哲就站在二楼,靠在楼梯口,兜,静静地望着。母亲说得没错,只要她来,她来了,就走不了的。

 “楼上你的那间卧房还是原来的摆设,没有动过。”席太太扶她坐在沙发里,和她讲席家这几月发生的事。晚玲根本听不进去。

 她的眼始终停留在明玄单薄孱弱的身体上,自责不已。【我会一直陪着你,只爱你一个。】她心里一地痛,从前说过的话,自己食了言,她犯了多大的罪。若她在。

 她不会允许谁把他抓去。如今他病重,会死的,他若死了,她要不要活,就算活着。也是没了生趣。

 窗外恍出一道黄的光芒,她下意识扭头望去,是停在街对面的那辆汽车离开了。是吕游,离开了。“饿不饿,姨妈去厨房给你端碗红豆汤。”她摇头,一个劲地摇头。

 “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好吗?”这一夜,晚玲终于踏实睡个好觉,同样都是绵软的席梦思垫,潜意识里,只有席家才是属于她最终的归宿。

 ***清早,明哲把明玄推去后院,帮他盖好毯,他坐在长椅上,两人一起看东边初升的太阳。“哥,她回来了。你开心了吧。”

 “谢谢你,明哲。”“不用和我客气,你知道,我也很喜欢她。”他们两人少了隔阂,敞开心扉心而谈,什么都可以讲。

 “我知道你喜欢她,记得有次,我就在这儿晒太阳,你和她在客厅打打闹闹,我看到…你吻了她。”明玄心里的话也不再藏着着。

 明哲不好意思地挠头“她很笨的,不会气,每次吻她都要给她度气。”他见明玄心平气和,不像生气的样子,便得寸进尺“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答案。”“什么?”“那你得说实话,不能骗我。”明哲坏笑着。

 一看就知是个刁钻古怪让人难堪的问题。明哲小声在明玄耳边“你腿不方便,你们怎么做的,我猜晚玲在上面,是不是?”听过这个问题,明玄的脸顿时沙红到脖颈,他脸皮薄,转过轮椅“不告诉你。”

 “你不说,那就肯定是这样。”“不和你聊了。”明玄有些不高兴。明哲从后面推起轮椅“哥,别生气啊…这次让你猜,晚晚和我做是什么姿势?”“你能不能有点正经。”

 明玄腿残,可心不残。晚玲和明哲有过亲密他是猜得出来的。有些地方他不能陪着她去,就让明哲去陪,比如看电影,比如追逐嬉戏,他就坐在远处,望着她开心的样子,也便开心。“哥,你吃我的醋了。”“嗯…是。”他承认了。

 “其实我更吃醋,她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她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表哥。”明玄扑哧笑出声,终于在这里扳回一城。“你本来就不是她的表哥,就别认亲戚了。”

 “我是骗她回来的,骗她说你病重,快死了。”

 明哲停下脚步,蹲在他面前“哥,她要嫁给别人了,就是那个把我们抓走的军备处的吕游。”

 “哦。”明玄并没有觉得意外,却突然咳起来,咳得厉害。明哲递过去手帕,竟咳出一口血来。上一次她说要嫁人,他命都不想要了。如今,她又要嫁人,他就算活着。也是活不长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肯愿意回来看我,我已经知足了。”“哥,让晚晚给你生个孩子吧,生了孩子,她就不会离开席家了。”“算了吧,我这身体,如何强迫她做不愿的事。”

 明玄没有责怪他出的馊主意,倒是抱怨起自己的身体来“我想,她和我,她应该并不快乐的。”晚玲推开窗,闻到清晨的水青草香,托起下巴,看到明哲和明玄两人亲密得聊着什么。

 姨妈家虽然失了药厂,但换来了他们兄弟两人的和睦,不感慨古人的哲学,什么福祸相依的道理。吃罢早饭,席太太叫周然去备车,拉着李妈就着急出门。

 “太太,家里的菜还有些。”李妈提醒道。“不去买菜,去逛街。”席太太拉起李妈的胳膊就往外走。“太太,我就不去了吧,家里还要打扫。”“走吧,我一个人无聊,你陪我。”

 “可以叫二夫人陪您去的…”席太太的高跟鞋声渐远,明玄自然知道母亲的良苦,她离开,是为了给他和晚玲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晚玲去书房踮起脚从书架上扒拉下来一本书,《制药化学》。

 “怎么看这本?”温和熟悉的声音,就好像她从来没离开过席家,一切都停留在他们之间曾经的美好,那时,她俯在桌上看书。他帮她誊写生词,木桌之下,他们彼此拉着手,心连着心。

 “就是想了解下药厂的制药工艺。”她支支吾吾含混过去,吕游让她回麦信药厂做事。他不想让明玄知道,怕他难过,难过这本是席家的药厂。“有不懂的问我。”明玄也拿起别的书看起来。

 虽然药厂被军备处接管了,他还是在关注世界各地最新的制药方法,尤其是最新的生产医用酒的工艺。

 “嗯。”晚玲抬起头,看他认真读书的样子,怎么都看不够。不知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他还有多久,不托腮失了神。

 明玄翻书,不经意瞥见她拄着腮凝望他,眼珠一动不动,便对着她眼晃起手,她回过神,灵一下“表哥。”“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低头看书,看过几行便再看不进去,索直接问出“明哲说你病重,活不长了。这是不是真的?”“他骗你的,你不要信他。”

 明玄看她着急的眼神,忍不住心疼,便告诉她实情。“他是怕你不来看我,就编了瞎话,你看我好好的,怎么会死。”这话刚说话。

 想起晚玲过几天便要走,嫁给别人,明玄又止不住咳嗽起来,咳得越来越厉害,好半天不能停下。

 “是他在骗我还是你在骗我?”晚玲急切地奔去他身边,跪坐在地,从他手中一把夺下绢帕,好几朵殷红的花朵渲染了白色的帕子。转瞬,滴滴泪珠就落在他咳出的鲜血里,混起两人彼此的情意。

 “我真没事,不过是天气干燥。”他想拉她起来,她就跪在他脚下,不愿起来“表哥,你让我如何是好。”她趴在他的腿上呜恸哭,心痛得无法呼吸。此刻,她只想陪他生,陪他死,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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