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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敲开哥哥外表
 季昭端在手里的托盘直直扣在了季凛满是淤青的侧脸,得他尚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把盘子丢在脚下,站起身径直离开。

 季凛喉结滚动,茫然无措地了次鼻子,蹲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拿袖子擦擦脸,一直等到腿麻才直起身子。整个宴会的后半程他都没敢再靠季昭太近。

 期间季昭上了楼,季凛跟在后面,站在楼梯口看着她用包包装了满满的东西,尽是想要离他越来越远的意味。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阻拦她,因为季昭路过他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繁星点缀夜空,今是难得的好天气。宴会在鲜花笑语里顺利结束,若不是江彦舟一直在外面给季昭偷拍落跑客人的囧样,她实在难以坚持到现在。

 淡淡的钢琴曲依旧飘浮在空气中,季昭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山道,微风吹动路边的梧桐叶,星光虚晃,远处路灯下的少年没有丝毫倦意,张开双臂朝她挥动。

 季昭的脚步顿了顿,对着远处展开一个轻轻的笑容,向前走的步子刚迈出又再次停下,她回过身,对那个一直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位少年说道:“季凛。”

 嗓音无波无澜,散在晚风中,很快消弭不见。可对那位少年来说,却犹如天籁。季凛抬起眸子看向她,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泛起点点希望的光芒,他看到女孩踏着辰星一步步向他走来,如此轻盈,如此曼妙。

 她的嘴角甚至还挂着尚未消散的笑意。季凛俯视着来到他跟前的季昭,激动地双颤抖。季昭一句话都没说,从随身的小包里捞出什么,抬头看他一眼。

 而后将手伸进了季凛的上衣口袋,很快便转身离开了。季凛自始至终保持着无悲无喜地懵懂表情,他注视着前方一对携手远去的身影,直到眼睛感到刺痛再难承受,才收回视线。手无知觉般伸进口袋。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季昭手指的余温,他捞出口袋里的东西,搁在手里细细摩挲,戒指外圈的碎钻清澈依旧,穿过它的链子从指猝然滑落,坠在半空。

 项链是幸运的,有人尚能给它依托。不像季凛的心,早已锒铛坠地,死寂一片。***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季昭在江家住满一周的日子。

 这一星期她明白了许多深刻的道理,比如抄作业真的是一件很的事情。再比如,做饭是一件需要天赋的事,而她,没有这种天赋。

 她比从前更快地恢复了状态,没有震耳聋的音乐、花天酒地的聚会,她在江家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和这对母子度过了平淡无聊又充满声笑语的一周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季昭的脸皮变得越来越厚,已经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当着唐曼玲的面和江彦舟亲热,她每次偷亲江彦舟被抓到,唐曼玲都会气得去打自己的儿子。

 而季昭这个罪魁祸首就躲在一旁嘻嘻地笑。十月七号那天的晚饭,依然是江彦舟下厨。两位女士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唐曼玲瞄一眼厨房里带着耳机切菜的江彦舟,倚倒在沙发靠背上,语重心长地对季昭开口:“小昭啊…你真的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季昭疑惑地看向她。

 “阿姨不是想训你,只是你小小年纪行事如此大胆,总会为自己招来风言风语,阿姨怕你将来因为莫须有的指责而受到伤害。”唐曼玲是真心实意地为季昭著想。

 即便江彦舟警告过她不要对季昭讲这些,她依然想要说出来,因为她相信江彦舟即便共情能力再强,作为一个男孩子。

 也不可能设身处地地想象到会发生在季昭身上的事情有多恐怖。季昭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地笑笑“也许不是莫须有呢?”这回换唐曼玲疑惑了。

 “大胆这个词怎么能够形容我的言行举止呢?说不定我就是这么‘放不堪’呢?”唐曼玲皱起眉头“阿姨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季昭始终笑看着她“我喜欢谁,想跟谁亲近,直白地表现出来。

 不仅要让对方知道,还要让全世界知道,这有什么错吗?人活一世,如果因为人言可畏就放弃可能的幸福,这不是很可惜吗?”

 季昭偶尔会想起林思晴死时的情景,更多时候不是害怕也不是想念,她会在‮夜午‬梦回的时候恍然发觉,原来自己曾经见证过名为“死亡”的东西。和死比起来。

 不相干的人说的闲言碎语又算的了什么?她把这话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唐曼玲听。因为今晚江彦舟邀请了钟叔来家里吃饭,美名其曰感谢他这几的帮助。

 “可如果不仅仅是因为人言可畏,也因为自己心里的道德标杆呢?”唐曼玲愁眉不展,第一次想跟人聊聊心事。

 尽管对方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不过她也算瞎猫遇上死耗子,遇到了一个奇葩的小女孩。季昭脸部尴尬地动了一瞬,心道:和自己亡夫的好兄弟在一起算什么背德,她小小年纪还跟自己亲哥哥搞过呢!

 她想对唐曼玲说点汤,比如“开心最重要”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突然想起自身处境,觉得实在没有底气来给她什么有价值的建议。于是她摆出一副迷茫的神情,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季昭是真的不知道,在她曾经的那段兄妹背德故事里,困住她的从来不是伦理道德,而仅仅是季凛这个人,她拿季凛当哥哥,他就只是她的哥哥。

 当她被推到超越亲情的临界点时,再回头去看,发现她眼中的季凛,依然包裹在一层名为“哥哥”的外壳里。哥哥,哥哥,哥哥。

 她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哥哥,如何学会尽快转换思路,敲开他哥哥的外表,看看里面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身份。季凛总在她。她接受,她承认。

 而她其实只想大声朝他喊一句:我不知道,她想起过去几季凛偶尔发过来的消息,从最开始的关心、闲谈,到因为迟迟收不到回复变得愈发放肆,最后已经演变为赤的示爱表白。季昭越看越烦躁,今早直接屏蔽了来自他的微信消息。

 没有拉黑,依然看在他是她哥哥的份上。门外传来敲门声,老式铁门响得烈,就连带着耳机的江彦舟都听到了,他甩着耳机线走出来,阻止了季昭想跳下去开门的动作。“我去。”季昭咧嘴一笑“真勤快。”算了。

 看中年人的偶像剧多有意思,她不要再去想些烦心事。***十月七号,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正当江家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晚饭准备的热火朝天时,季凛只身一人在梁城的寂静角落里,对着一块石头安静坐了一下午,他是今天上午飞到梁城来的。身旁的石头不是别的,正是林思晴的墓碑。

 季凛抱着腿坐在地上,墓碑上林思晴的小照片笑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季昭归还的戒指被他重新戴在了脖子上,季凛头发,身上还残存着宿醉后的酒气。“妈,我到底该怎么办?”没有人回答他,季凛停顿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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