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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走到岸边
 她摇了摇头,身着的裙子,宛如婚纱般洁白,她的大腿,又隐隐作痛般,泛起了针疼,她说,不用了。

 我没有愿望了,她瞧着身旁的男人,在光下依旧俊俏的脸庞,年岁的沉淀,他的眼神多了几番浊气。

 只她瞧着。瞧着。仿若透过他的坐着的身子,她却看见了十六岁朝气蓬发,温柔又孤傲的少年。

 他站在操场上,侧着脸,对周围的人笑得面如春风,影影绰绰间,她也成了那个永远坐在草地上,扬着马尾,伸着手,眺望他背影的怀情少女,她曾得到他,又失去他。所以,何云这个幸运的女孩,美好得让她嫉妒。

 “怎么了?”温醉清疑惑的看着她,她平静的转回了头,她不准备告诉他,她原谅他了,她想,只他每次来迟了些。

 这一次,是她不想再等了。烟花,一瞬即逝。十响,消散于天际,归于尘埃。世界,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温醉清的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他看了她一眼,终于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夏语莺,平静的说着。

 “温醉清,你最后陪我一晚,我就把字签了。”是因为她想通了,那天见着了何云,她的平淡,无视,和空,都让她幡然醒悟的想通了。这个裂痕,是温醉清自己划开的,何云,她从没有选择介入,是温醉清,自己的决定,她便失去了。想挽回的勇气。

 只她有千分万分的不甘心,都只化作一个,让他陪伴自己,最后一晚,她便离开。温醉清又看着散云,沉默了些,有些艰难般,轻轻的说了声“好。”他开着车送她回了蓝天国际,送她到了门口时。

 他小心翼翼的撒谎着说是公司临时加班,得回去。临走前他吻了吻散云的额间,抵着头,哑着声说。“云云,你等等我。”好像哪天来着,他似乎说了同样的话,这一刻。

 她没有了欢喜,她如往常般失神的看着他,没有动作。温醉清看了她许久,才转身走了。散云,没有进门,她摸了摸兜里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有些凉,他的车呼啸而去,散云,坐上了电梯。

 看着楼层的数字,一字一字的变小着,她又摸了摸兜里的东西。望镇希望村2组478号,她回到了这里,她回到她没有人的家。

 那天的夜,格外的黑,却有着漫天的星,它瞧不见地上的人,眼里的自己,因为人,弱小到不配,弱小到,难以与命运抗衡,她一一跪拜了爷爷的墓,爸爸的墓,妈妈的墓,的墓。

 她手捧了一手哀河水撒进土里,这是玫玫的墓,那个晚上,她坐在哀河的岸边,一晚上都没闭眼,只望着河水,便望着。这个世界,原来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天微微亮了。

 鸣叫晨,绕过何家的一些村民,瞧着散云坐在岸边,有些惊喜又意外的朝着她打着招呼。“云云回来啦,这一次待家里会久些吧。”“云云要不要跟着阿伯一起去赶集啊。”

 她笑着招了手,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些人,脚上还有着漉的气,却盈着对生活希冀的笑容,出发了。又只剩她一个了。

 散云掉了鞋子,双脚轻轻的泡在水中,凉意的河水,像妈妈的手,拂过她的肌肤。很舒服。

 她调皮的动了动双脚。如果再深一点,会不会更舒服呢,她扭动了身子,渐渐的往前坐着。平静的河水,要掉她小小的身子了。

 呐,如果我死了。你会流泪吗?那你一定会的,会哭得像个三岁孩子一样,不过没关系,我知道的,会有别的女孩子,心疼的抹去你的眼泪。会代替我,陪你看一场又一场的烟花。你会渐渐抚平那些伤痛,也会渐渐的忘记那个在你生命里存过痕迹的女人,不过没关系,我看不到了。

 你知道吗?雪在我的手心里又一次化掉了。所以我,懊恼的不再去抓雪了。呐…再见,温醉清,再见,何云,再见,散云。再见,美好又绝望的自己。***

 八月十九号的夜晚。是烟火默入尘嚣的深夜,他开了门,看见了坐在沙发上,优雅的女人,正泡着茶,闲适的等着他。

 “你回来了?”夏语莺瞟眼瞧去,像是十年夫般,自然的应答,他轻轻的应了声,下了衣装,放置在衣架上,如往常般,去了浴室,她做了一件事,将他的手机,设置成了静音,只因她想要最后一个,不受打扰的夜晚。深夜,夏语莺睡在了左侧。

 他隔着两拳的距离,躺在右侧,两人轻柔的呼吸,飘然的在这死寂的房里,她说,能最后抱着我睡一晚吗?

 很平静,更像是道别的声音。温醉清闭着眼,在这黑暗里,一幕一幕的闪过这个,曾经陪着他,熬过最痛苦岁月的女人,他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谢谢。”她说。

 她的泪滴进他的脖子里,无声的小泣着。八月二十的清晨,他醒了,他小心的起着。何云要过生了,她要嫁给他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想,他不由得看着镜子里的男人,翘起的嘴角,像得了什么便宜般,他自然地打开了手机。上面几十个王婆的电话,他皱着眉拨着。再听着王婆着急的说着。

 “温先生!云云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她不见了!”他的身子便有些站不稳的扶着墙壁,好半天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的难以置信般说着。“何云不见了?”

 “对不起。”站在身后的夏语莺也听见了,她低声的抱歉的说着,她想到了昨天的对峙,还有静音的手机,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的,摇着头说着。

 “对不起,昨天我去找她了。说,说了些难听的话,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她会失踪。”他的手机,轰然落地,四分五裂,他艰难的发着声音,眼里弥漫着黑色的绝望般。“你…你跟她说了结婚的事?”夏语莺沉默了。低垂的眸子代替了她的回答。

 他弯了身子,捡起了手机,只是屏幕碎了个大大的裂痕。面前的女人,不知道何云已经死过两次了。

 不知道她受到刺,会选择轻生,不过一点也不能怪她,从始至终错的人。一直是他罢了,他从死神的手里救过她两次,那这一次呢。温醉清顿时穿了鞋奔出去。

 他知道何云最后的挂念是他,如果,她以为连他也离她而去,她便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她的位置了,她会,躲着他,偷偷的,不再害怕的死去,他得,找到她,不能再迟到了,可是,可是。望镇希望村2组478号。

 他颤抖着。缓缓地,走到岸边,捡起了岸边的两双,透的、脚底泛泥的鞋,他瞧着里面踩过的迹象,他瞧着岸边滑出一道痕迹的泥,他瞧着无边无际的哀河。他瞧着不远处,曾埋着他孩子的坟冢,他低下了头。拿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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