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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收起刀子不行
 或许是本能告诉她不能离秦凤之太近,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边道:“你还见过,眼角边有梅花胎记的人吗?会是你的…兄弟,或是亲戚什么的?”

 听罢,秦凤之有些疑惑地眯起了丹凤眼,他思考了一会儿,歪着头道:“这胎记是家族遗传。只不过我很小时候就被遗弃了。

 如果罗小姐您真的见过带着这胎记的人,那务必得引见一下,说不定是我失散多年的家人。”他微微睁开眼,眸子里似是爬出野兽,企图贪婪地抓住罗仪。

 罗仪打了一个寒颤,抱着肩后退一步,道:“不…不,是我记错了吧,请不要在意。我先告辞了。”说完。她加快了脚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魔爪。***“呼…”阿伶他靠在车边,吐出烟圈。

 忆年剧场4号口门外,阿伶将罗仪的爱车停在路边,等待着她出来,过了秋分,天气一下子转凉,夜晚更甚。

 好在自己趁着冬天来到之前,找到了庇护之所。罗仪给他食物,给他买衣服,也给他房子住,甚至给他他一直求不得的温暖。你看嘛,我就是何小姐那样的千金大小姐,你就是戏子阿修,哪天我们结婚了是不是也要私奔…阿伶一笑,他已经能看到未来。冬天一过…或许连冬天都没过完,罗仪就会玩腻。

 而他…过了难熬的冬天,就会离开。晴朗的夜空,安静的街道,从4号口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

 他们的说话声、汽车声打破了这宁静。看来庆功宴也已经告一段落,只是那其中,还没有秦凤之的身影。将烟叼在口中,阿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蝴蝶刀。轻轻一甩,刀刃便在路灯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他手指附上刀尖,只是滑了一下,便渗出血来。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但是秦川…父亲却什么都不会感受到了。阿伶闭起眼睛,那天的那个场景至今都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冬日的雨天,雨越下越大,渐渐从小雨变成了黄豆般大小的暴雨。

 雨水砸在屋檐的瓦片上,瓦片被砸得咂咂作响,啪塔一声,一片瓦片落在地上,成了碎片,那瓦片就在秦川面前被砸成碎片,可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只见秦川仰躺在地上。

 他的右手死死捂在口,眼里满布血丝,瞳孔已经浑浊。秦枫站在他旁边,眼神冰冷。秦枫披着花旦的外袍。

 那外袍可是戏班里最好的行头,上好的红布,血红血红的,衬出了秦枫苍白的脸,也衬出他眼角边的血,血缓缓下,像是泪一般。

 “他死了。”秦枫转过身来,外袍从他肩上滑下,出赤的上半身。明明是男,却显得那么香,刺着感官。

 秦枫默默离开,留给他的只有秦川离奇的死和被剥夺的名字。秦枫走时,把有关秦凤之所有的证件全都拿走,转而留给自己的只有秦枫的东西,他只比秦枫大两岁,二人容貌乍看区别不大,唯一能分辨的就是那梅花胎记。

 他似乎也是想到这点,才在自己脸上刻上了这胎记,而他…真正的秦凤之,随着年纪增长,眼角处的胎记却在逐渐变淡,即使如此。

 他也不愿称自己为秦枫,更不愿称自己为秦凤之。当他在电视上看到顶着秦凤之名字出现的秦枫时,他就彻底舍弃了秦凤之这个名字。

 他叫自己为阿伶,伶人的伶,伶仃的伶。因为那是自己唯一剩下的东西。阿伶一直在想,见到秦凤之时,自己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说,直接将这把刀刺入他膛么?还是毁了他的脸,断了他的筋,让他再也无法踏上舞台?

 亦或是,用这刀威胁他,让他痛哭涕,然后告诉他为什么要杀了秦川?或许最后这个做法,更加“和平”点。啪塔啪塔,4号口传来零散的脚步声。按照阿伶目测,那应该是最后出来的一批人,秦凤之和罗仪都在其中。

 他直了板,将小刀藏在袖子里,心脏烈地跳起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直接传到耳边。第一个出来的人,高个儿、短发、戴着眼镜,身边扶着一个老头,撑着拐杖,看到这对父子出来,侯在路边的车开上前,将二人送走。

 阿伶认得他们俩,是陈家父子。曾几何时,秦川还开玩笑说,只要他好好唱戏,就会将他送到他们开的戏曲学院去。

 可惜他终究没有实现,秦枫实现了,接着出来的是穿着惟伶剧团T恤的工作人员,他们和他一般年纪,都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年轻人勾肩搭背、光鲜亮丽,全都发自肺腑地笑着。秦川曾经在喝醉酒后说过,他曾经待的剧团也是如此有活力,希望他学成后也去加入这样的剧团。

 而不是待在这糜烂的戏班里。可惜,他还是没有实现,秦枫实现了。再之后出来的是罗仪,她可能是喝了些酒吧,小脸红红的,穿着高跟鞋和长裙也不怕摔倒,朝着自己跑过来。秦川曾在他小时候说过,那时他还很慈祥,有个父亲的模样,只是母亲不在让他有点落寞,他曾抱着他说,以后要找个好媳妇,不用太漂亮。

 也不用太贤惠,只要爱自己就行了。可惜,他无法实现,他不是值得被罗仪爱的人,最后,他终于出现了。秦凤之穿着素的长袍,模样与四年前几乎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眼角处的梅花印记越发深刻,他脚步极慢,全身上下散发着自信。

 “咦?那孩子,刚才怎么没见到…”耳边传来罗仪疑惑的声音,可阿伶并没有在意,他握紧了手上的刀柄,耳边回的是雨声、掌声、还有秦凤之冷淡的声音。

 愤怒比他想象中来得还要快,正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前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炵、儿…?”可笑的是,他竟然是从脸上的疤认出她来的。

 她的黑发不再披肩,脸蛋也不再白皙稚,瘦小得仿佛一碰就碎,她拖着腿跟在秦凤之身后,脸上的表情被鸭舌帽的帽檐遮住,看不太清。一阵秋风吹过,将这碍事的帽子吹走。

 “啊…帽子…”她声音还是那么软糯可人,秋风吹起了她的青丝,出了脸上骇人的伤疤。罗仪看到浅炵的模样,不了一口气,抱住了阿伶的胳膊,也锁住了他的行动。阿伶垂下了手,捂住自己的嘴。

 为什么?为什么浅炵会在这里?他都这么伤了她,为什么她会待在他身边?她应该和他一样,痛恨这个男人恨之入骨啊。哗啦一声。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如同四年前的那片瓦片。

 瓦片化为污泥,将他的内心染成黑色。为什么秦枫能到陈家门下,成为剧团的团长?为什么秦枫能站在舞台上,享受这么多人的掌声?为什么秦枫能拥有一切。

 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就连…秦川最后一个愿望,他都实现了?他背过身去,收起刀子。不行,现在还不是报复的时候,就那么简单地杀了他?或是毁了他的脸、断了他的前途?不,光是这样完全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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