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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名为金鸠纳霜
 “母妃,我懂了。”她轻声呢喃道。***拓跋朔方本以为说了那番绝情至极的话语,以她的性格,定然不会再作纠,哪曾想,她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般,依旧每细心地照顾他,煎药喂膳,与之前无异。

 甚至会同他一起看那些画轴,他看哪幅画,她便在一旁叽叽喳喳,回忆当时的情景,他颇为郁闷,其中又暗藏着丝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欢喜。年节这

 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不愿卧在病榻上,遂在毕连的搀扶下来到御花园的芝兰亭,置好软榻,观赏湖景,亭子四周挂着金纱帷帐,随风飘扬,与湖水一同起波澜。

 吕妙因就这般被这副美景闯入眼帘,湖光水如何,已无法起她一丝情怀,满心满眼被那人的身影所占据。帷帐被风吹起,朦胧间她看到他身着月白宽袖长衫,衣袍顺着软榻垂落在地,发丝未束,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前。

 他安静地卧在软榻上,像一幅水墨美人图,沉静中带着绝美,白皙的皮肤连阳光亦会眷恋,色彩浓重的眉眼,漆黑发亮的剑眉和眼睫,覆盖着一双琥珀的琉璃浅眸,红的瓣微微张开,出里头白瓷玉齿。

 她不由自主看痴了去,直到他心有所感,缓缓抬眸对上她痴的目光,而后又面无表情地移开,她咬了咬,心中气愤夹杂着难过,她就这么惹人讨厌?不知是出于赌气还是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来到栏杆边,转头看了看仍在亭内观景的他,咬牙提起裙摆,一跃跳入湖中。“救命来人”她假意发出焦急的呼喊。“郡主,是郡主落水了!”毕连惊呼。拓跋朔方闻听,猛地站起身“什么?”

 而后看向湖中,果然见她晃动着打的手臂,在水里沉浮,他顿时气血翻涌,心急如焚,高喊出声:“阿端,阿端,不怕,六叔来救你”话毕运功提气,想要跃起,却猛地喉间一甜,跪倒在地,嘴角渗出屡屡鲜血。

 “陛下!”一众宫人忙惊慌失措地冲过来。“别管朕,快救郡主”他在毕连的帮扶下站起身,艰难地道。吕妙因本是赌气故意落水想看看他的反应。

 却见他激动吐血,霎时悔不当初,连忙自己泅水上岸,顾不上透的衣衫,飞奔到他身边,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关怀的话未出口,就被他打断。

 拓跋朔方死死拉住她的手臂,连声问:“你有没有事?呛到水没有?”然后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吕妙因耳听着这久违的语气,眼泪不争气地屡屡滑落。“你还在乎我,我就知道”她哭泣着小声道。

 他微愣,渐渐冷静下来,思及她方才的所作所为,哪还有不明白的。愤怒、庆幸、懊悔,种种情绪杂在一起,他冷下脸,放开她的手,语气满是冰冷和失望“你惯是会同我耍心思。”

 “你就是放不下我,你不承认也不行,你还在乎我。”她抬起小脸,倔强地重复,他神色复杂“我的确在乎你,我爱你,我从没那样爱过一个人,我幼年失去父母,没有至亲,最亲近的人就是你,我疼你爱你,我所有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全部给了你,我用尽生命去爱你”

 他微顿,眼眸盛满痛苦,嘶哑着嗓音低吼:“可是阿端,那个拓跋朔方,已经被你杀死了。被你亲手将他的心掷在地上狠狠践踏,被你亲口用利剑一样绝情的话入心口,杀死了。如今的我什么也不剩,只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你若要,便拿去吧。”说完,不去看她低垂头颅,神色莫名的样子,转身离开。瑟瑟冷风吹打过湖面,掀起层层波纹,复归于平静,就如他此刻的心情。

 “我要。”一声坚定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他倏地停住脚步,身形僵直。一具尚带水汽的娇软躯体贴上他的背脊。

 她紧紧环住他的肢,声音软糯,又带着足以惊天动地的坚决“我要,完整的你我要,残缺的你我要,欢喜的你我要,痛苦的你我要,有心的你我要,无心的你我也要,只要是你,我都要,永永远远,我再也不要放开你。”

 眼前变得模糊,拓跋朔方缓缓落泪。***这个年是吕妙因一生中最难熬最难以忘怀,最不愿回忆的一个年,饶是多年以后亦无法释怀,每每想起依旧战战兢兢。

 正月初八,拓跋朔方的病情恶化,昏了两天两夜,御医们纷纷跪地,以袖掩面,无声哭泣。吕妙因知道。

 他,怕是不成了…强劲的眩晕向她席卷而来,她眼前发黑,狠狠扣住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清醒。

 她两天两夜未合眼,干了眼泪,看着病榻上高热到不断发出呓语的人,只觉得心口被人挖走了一大块,汩汩血。“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轻轻抚摸他苍白流汗的脸颊,低声问道。御医们跪俯在地,颤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力感“回郡主,臣等翻遍医书,用尽良方,奈何陛下的病情凶猛…臣等无能。”

 她微颔首,不再作声,只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聆听耳边他微弱的呼吸“你们退下吧。”御医们依言退出殿外。“毕连,你们也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必进来。”她轻声道。

 毕连同灵官灵钗含泪携众宫人退下。偌大的昭宫只剩吕妙因二人,她和衣躺在他的身侧,无言注视着他。夜凉如水,其他人或喜或悲,她不在乎,她只想静静陪伴着他,直到永远。翌

 吕丹扶和吕黛卿终于风尘仆仆赶回宫中,身后带着两名身着西洋服饰,金发碧眼的洋人,推开昭宫的殿门。吕黛卿欣喜地冲进殿“阿端,吉干有救了…”话音戛然而止,她呆愣在地。

 看着俯在榻的女儿缓缓起身,满头白发。吕妙因反应了一会儿母亲的话,猛地冲到她面前,拽住她的宽袖,连连问道:“真的吗?母妃,六叔有救了?”吕黛卿怔怔地抚过女儿身侧的发丝“阿端,你的头发…”

 “头发?”吕妙因垂眸,倏然发现,满头青丝变白发。吕黛卿捂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可怜的女儿,究竟是怎样焦灼,怎么痛苦,才能一夜急白了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没事,我没事,母妃,你说六叔有救了。是找到药方了吗?”吕妙因不在意别的事情,继续追问。

 吕黛卿忍住眼泪,点头道:“是,我和你父王夜兼程,找到了曾在杭州相识的两名西洋商人,他们手中有一种药,名为金纳霜,可医治疟疾。”话毕,吕丹扶带着两个洋人进殿。

 看到女儿的变化,也是一怔,但很快收敛情绪,道:“阿端,带托马斯和杰克去看看吉干,他们需要确认一下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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