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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将裑子予
 脖颈间却突然横过一把镰刀,双手被人大力制住,身后有一苍老的声音怪笑道:“女、女儿,成、成亲…”

 她浑身发软直冒冷汗,颤抖着叫镜顽,镜顽即刻转身,见她被那癫狂的灾民用绳索绑了手,镰刀已近她脖颈。耳旁传来微弱的惊呼,病重的灾民看着眼前这景象都不断挣扎着后退。

 镜顽的手按在长剑上,冷声道:“施主放下刀罢。既是你女儿,可不能伤了她。”那神志不清的灾民好似被说动。正放下镰刀,谁知又一把将凝心按在地上跪下。

 “女、女儿要成亲…成亲…我要看她成亲。”那灾民疯疯癫癫,仍旧将镰刀横亘在她颈侧。凝心吓得六神无主,求救似地看着镜顽。镜顽本上前,又怕刺到灾民痛下狠手,只得缓声道:“好,成亲。”

 镜顽上前一步便跪在凝心身旁,干净的白袍霎时染尘。这灾民是在女儿出嫁之被洪水冲没了家,女儿还未礼成便同夫婿命丧九泉。这老人家倒是救回来了。

 只是从此疯疯癫癫,逢人便叫嚷着女儿成亲。凝心身着红衣,怕是又教他想起女儿出嫁之,这才动了手。凝心不明所以,见镜顽毫不反抗地跪在她身侧,内心绝望又惊惶,那灾民却突然好似略略松开了镰刀。

 她立刻就要挣动,镜顽立刻出声提醒她:“别动,照他说的做。”凝心便不敢动了,她下意识地顺着镜顽的指令行事。

 破败的庙宇里,结满蛛网的佛像前,凝心同镜顽双双跪着,那苍老的声音颤抖响起:“一拜天地。”凝心心头惊慌不已。

 镜顽是出家人罢,现下要同她拜堂?镜顽却是面不改,示意她转头对着天地一拜,她被绑着双手。

 那镰刀仍旧悬在她颈侧不远处,膝行着朝着外头转去,犹疑着不敢动作,镜顽却已低头一拜,凝心一惊,那镰刀又要近,她赶忙俯身行了拜礼。

 “二拜高堂。”镜顽转向了那灾民,凝心不敢大意也跟着转过去,同时深深一拜。“夫对拜。”那苍老的声音隐隐激动,已有些哽咽。

 凝心看着镜顽,镜顽仍旧面色平静,见她望他,抬眼同她对视,古井无波的眼眸里坦然自若。

 凝心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依言同他深深拜下,那一红一白的身影在佛前行了拜礼,将将起身。“礼成!哈哈哈礼成啰…礼成啰…”坠地一声清响。

 那灾民丢了镰刀,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凝心软倒在一旁,镜顽立刻上前来替她解绑,那莹白的手腕被勒得狠了。一圈都泛着红。镜顽停滞了一瞬,只小心地避免触碰到她,给她解开了绳索。

 凝心心有余悸,想让镜顽扶着她起来,她腿软实在没法动。镜顽好似明白她所想,反手递了长剑与她:“施主起来罢。”凝心抖着手摸上剑尾,镜顽稍微使力,她便借力站了起来“镜、镜顽,吓死我了。”

 凝心深呼一口气,摸索着坐到一旁的木凳上,心有戚戚焉。镜顽顺手给她倒了杯茶,好似放缓了语气道:“喝杯茶罢。”

 凝心就着茶一饮而尽,后知后觉问道:“要不要报官啊?”镜顽默了默,同她解释了这个灾民的遭遇,叹了叹气:“也是个可怜人。”凝心第一次见他叹气,有些惊奇。

 她看着镜顽叹气的怅然神色,才觉他确实有些出家人悲悯的模样。“那他再伤人怎么办?”凝心仍有疑虑。

 “贫僧会处理好的。”镜顽转头安抚好剩余的灾民,示意凝心该走了。一路沉默,只闻草叶被风吹动的窸窣声,凝心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镜顽已停住脚步,开口道:“施主明不必再来了。”

 仿似平地一声惊雷,凝心又惊又怒:“为何?”“救灾诸多不便,施主不必再浪费时间消遣贫僧了。”镜顽心如明镜,好似一眼看穿她。

 凝心有些心虚,脑中急转,强词夺理道:“你方才已同我在佛前拜过堂,佛祖在上,你我已是夫了。你不能抛下我。”

 镜顽却不吃这一套,看她的神色像看无理取闹的三岁顽童:“不过是为救人的权宜之计,贫僧的心巍然不动,算不得成亲的。”镜顽的衣袍被风吹起。

 他执剑的手按在剑旁,直视凝心道:“贫僧一个出家人并没有什么可以给施主的,施主不必白费精力。”

 镜顽冷静镇定,看破了她有所图,只是不咸不淡地提醒她,她恼羞成怒,着意要恶心他,倾身上前同他对视:“怎么没有?我要你的心。”镜顽似有片刻的愕然,随即便皱眉冷声道:“贫僧一心向佛,怕是不能如施主的意了。”

 “我就是要你的心,我明还会再来的!”凝心大声宣告,镜顽已转身走了,那娇媚的嗓音随风而来,镜顽握紧了手中的剑,冷着脸往前走。已过十,凝心毫无进展,缩在闺房里发愁。

 她不甘心,一个和尚而已,她就不信他不动心。隔她照旧去寻镜顽,镜顽又转移到城南,叫她废了好一番功夫。这她没有在镜顽身旁一个劲地说话,就在不远处静静等他。镜顽心中奇怪,却也忙着没空理会,直到夜已至,他差不多将灾民安置完,僧人们皆已回寺。

 凝心神情认真地唤他:“镜顽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话同你说。”镜顽觉她今十分异常,看她一反常态的安静柔顺,颔首应了。凝心带着他到了一僻静无人处,定定看他。

 她今一身紫梅彩纹花纱裙,梳着九真髻,随意别了几支珍珠鎏金钗。夜茫茫,也遮不住她的风姿楚楚。凝心抬手便解了衣裳,衣衫半坠在手臂间,酥

 她似是怕羞,脸颊绯红:“镜顽,我将身子予你,你把心给我好不好?”镜顽猛地一闭眼别过头去,从自己身上解下外袍一扔罩住她,声线如冰:“施主何必如此。”他紧闭着眼不曾望她,凝心像是被扇了一耳光似的脸颊火辣辣的。

 在暖花阁从未有过女子衣,男子不愿看的局面,凝心觉得身为暖花阁预备头牌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镜顽顿了顿又放缓语气斟酌道:“世人皆苦,女子处境也尤为艰难,施主若是有什么事直言便可,不必如此。”凝心怒视着他,镜顽仍旧不睁眼,再度开口道:“快要入冬了。施主加些厚衣裳罢。”

 “你是觉得我不好看?”凝心拉起自己的衣裳,收起镜顽那件白袍狠狠扔回给他,那衣袍落在镜顽手中,镜顽闭着眼接住了。轻声道:“皮相虚幻,在贫僧眼中并无差别。”凝心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话,还一句比一句不中听,她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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