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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又不会水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却又好像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絮娘在里头唤了好几声,蒋星渊才回过神来,将准备好的披风裹在她身上,一缕一缕擦干长发,扶她躺进事先用暖炉焐热的被窝里,一举一动,皆不肯假手于人。

 天色越来越晚,大雨仍然没有减弱的趋势,那对未婚夫向他们借了套被褥,在不远处躺下,毫不避讳地钻进一被子里。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响亮的呼噜声渐起,蒋星渊靠在絮娘身边,嗅着她身上传来的幽微香气,听着稳定绵长的呼吸,虽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他听见年轻男女缩在被子里嘀嘀咕咕:“哎呀,讨厌,别碰我…”

 女子推搡着男人,叠在一处的身形隆起个明显的鼓包“我没有人家生得美,也没有人家娇弱可人。不过是个庸脂俗粉,哪里配得上你…”“好端端的,说什么酸话?”男人兴不可遏,动作幅度逐渐变大“你明知我眼里只有你一个…”

 “那你方才怎么直勾勾地看着那位小娘子?”女子哼了一声,不肯配合“我看你的魂都丢啦!”

 “胡说…我就是觉得她们一家人有些奇怪,多看了两眼而已…”男人着气,撕扯着女子身上的衣裳,不肯承认自己被絮娘的美貌所惑“你说那两个年纪小些的男孩子,是她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是她儿子呗!”女子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她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哪里生得出那么大的儿子?”男人骇笑着。贴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女子又骂又笑,身子酥软了半边。

 男人乘胜追击,一边掰着她滑溜溜的大腿进去,一边打趣地叫道:“我的亲娘,你就从了我吧…”

 蒋星渊俊美的脸颊红似火烧,再不敢听下去,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呼吸渐渐不畅,他迷糊糊睡过去,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

 他变作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本摘一朵至纯至洁的莲花,敬献观音,却教淤泥中暗藏的气所袭,变作面目狰狞的魔物。

 他将凛然不可侵犯的主人按倒在莲花座上,与她纠不休,黑雾过金光,包裹住白皙如玉的身子,净瓶碎裂,几滴洁净的菩提水倾入云中,连着云雾一起化为血红。

 到得神魂俱的关键时刻,他带着满脸的汗水,吃力地睁大眼睛,看见身下白玉观音的慈眉善目,渐渐变成絮娘秀媚的眉眼…蒋星渊颤动着睫,从的梦境中苏醒过来,他的亵冰冷黏腻,早了一大片。

 ***蒋星渊投向絮娘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同。依恋和孺慕之外,滋生出点儿别的什么东西,危险的,焦灼的,渴望的。

 那些捉摸不定的情绪,像荒草丛生的野地里,随时有可能燃起的大火,不受他的控制,也非人力所能熄灭,他有些害怕发生超出他掌控的事,却没有能力抗拒絮娘的致命吸引。

 他借着替她浣洗衣裳的机会,背着人偷闻绣着颈鸳鸯的肚兜、带着淡淡香气的小衣,在她因癸水到来而腹痛难忍的时候,大着胆子从背后抱住她,白皙干净的手掌隔着衣料覆上小腹,体贴地暖上整整一夜。絮娘对蒋星渊的变化一无所知。

 她只感慨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并未变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反而越来越懂事,越来越贴心,若是个女孩儿,只怕会成为最暖和的小棉袄,比蒋姝还要惹人疼爱。

 或许是大兴朝气数将近,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大旱之后,大涝来袭。河水漫上道路,成千上万间房屋被大水冲塌,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

 马车已经派不上用场,积水深达际,絮娘伏在领头的何临背上,由余下的六名兵士护送着往前走,蒋星淳一手抱着妹妹,另一手拎着贵重的金银细软,蒋星渊的手里也是满满当当。

 “夫人莫慌,咱们爬到前头的堤坝上,便可暂保安全。若是能顺利渡河,到了富平,往后的路就好走得多。”

 何临竭力忽视紧贴着后背的两团绵软,将絮娘往上颠了颠,低声安慰她。絮娘应了一声,扭过玉脸担忧地看向几个孩子:“阿淳,阿渊,跟紧些,不要走散了。”

 一行人爬上灰白色条石搭砌成的堤坝,还没被河水滚滚奔的壮观景象所震慑,先被围在一处的十几个百姓吸引了主意,只见水面飞速上涨,几乎与堤坝齐平,披着厚重蓑衣的船夫撑着个不大的羊皮筏子。

 在百姓们烈的吵嚷声中,梗着脖子坐地起价:“说什么都没用,我这船最多载三个人,多一个也不行!

 最后一趟了啊…谁出的银子多谁上来!”何临放下絮娘,走过去打听:“老伯,银子不是问题。

 不过,我们人多,还有别的船吗?或者,能多跑两趟吗?”船夫连连摇头:“我在河边住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大的水,划完这一趟,不敢再跑啦!银子再好,也没有命重要啊!”他又指指因风雨苍茫而显得格外遥远的对岸:“我那几个老伙计觉得这大坝要塌,上午就收拾收拾不干了。

 小兄弟,我跟你说句实在话,要不是我家小孙子打算娶亲,急等着钱用,我可不想冒这么大风险,在龙王爷眼皮子底下讨饭吃!”

 二人正说着话,坝上的石块忽然剧烈晃动起来,絮娘没站稳,倒在蒋星渊肩上,被他一把扶住。“大娘,那位老伯说得没错,这大坝撑不了多久。”他回头看向他们来时的道路。

 那里已经从平地变为水潭,大大小小的房屋浸泡在水中,屋顶站着浑身透的人们,有的放声哭嚎,有的抖若筛糠,大多数人不说话也不动弹,圆睁着一双双绝望的眼睛。

 “咱们…大概也没有回头路了。”他将语速放慢,表情变得凝重,扶着絮娘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何临和船夫又涉了几句,见他寸步不让,叹着气回来,为难地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先换个地方避避,等水退下去再说?”

 还不等絮娘说话,蒋星渊便不大赞同地道:“若是大坝被河水冲垮,岸上势必成为一片汪洋。我们小的小,弱的弱,又不会水,拖累着几位叔叔,只怕凶多吉少。”

 他没有表急于求生的意思,反而从何临等人的角度考虑,替他们说出正在担忧的、却不便诉诸于口的难题,令何临暗暗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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