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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擦擦嘴角血
 “何事?”他抬起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转过身“大人这里可有什么吃食?肚子实在是饿得慌。”“阿烨没给你送去膳食?”

 “没有。”他沉默了一阵,没有再接我的话。我站在这一头,满脑子都是他那盘水果,等不及他说些什么,忍不住先问:“你那盘里的果子,可不可以先分一个给我?”他愣了下“你若想吃,就来拿。”

 “多谢大人,那,我过去了?”我听他再没动静,转过身,偷瞄了他一眼,见他闭上了眼,便轻手轻脚朝他身旁那盘果子走去。

 蹲下去挑的时候,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许是心虚的缘故,悄悄瞥了眼他,发现他竟已睁开了眼,长睫微掀,只出一线黑瞳,朦胧地看着我。喉咙一紧,手一抖,红彤彤的果子就滚进了他洗浴的池水里。

 “怎么了?”他挑起一端眉。“没怎么。”我收回目光,又重新拿了个揣怀里。起身走,他突然叫住我,问:“你可胜酒力?”

 “喝酒?我还好,浅尝辄止。”我虽是这么答,可我肚量确实不差,只是在宫里头,娘娘总说。在外说话留三分,这样凡事才能有余地。

 “那么,陪我小酌一杯吧。”他扬起头,身子又朝池底滑了三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样的要求,我没理由拒绝。“你的脚好些了么?”他垂眸瞥着我,问。我嗯了声,一边斟酒,一边说:“好些了。”

 他不问,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处,又补道:“当时扭到的时候,以为至少三四天才能好,现在却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伤处愈合得快,这不奇怪。”他接过我斟好的酒,饮一小口,放在一边“届时,你二十岁,寻常的冷兵器就无法伤到你性命了。”

 ***陆拾云那一壶酒,当真是极好的,闻起来是阵阵清香,喝起来又辛而不烈。不知喝了多少杯,我眼前已经晕晃晃的了。依稀记起,酒壶空了,他赶我走,却见我走路摇摇摆摆,又上前来将我抱了回去。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前的红烛燃掉了一大截,也不知道昨夜他在这里待了多久。

 用过早膳,我到屋外散步,碰见了一个生面孔,那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一身素衣,背后背着一把剑,站在照壁前,抬头穿过树叶间的罅隙望向万里无云的天。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低下头与我对视一眼,愣了下,冲我一笑,随后迈起步子,从我身边经过。随后我便被叫到了陆拾云那,彼时他正坐在石椅上,石桌上放有两罐棋子。我向他问起方才那个少年。

 他回答说:“那是我师弟,许炤。”“他下山去做什么了?”“扫墓。”我没再问下去,相顾无言一阵,他又接着道:“师父的墓年年都是由他来扫。明年,你同我一起前去吧。”“师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转过头。

 正是我们在说的那个少年,陆拾云的师弟,那少年已褪去一身白衣,换上了青灰色的长裳,委身向陆拾云行了一礼,随后坐到对面的石椅上,目光落向了我,又移向陆拾云。“师兄,这位是?”

 “这是沉瑾,随我从宫中一起来的。”“可师兄…”他一脸言又止,却还笑着。

 “她非人也。”陆拾云面色不改,素手执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到棋盘上“嗯。”处境有些尴尬,我想悄悄离开,却被他从后捉住了手,又拉回到身边。“不必拘谨。”他说道。

 我抬起头,看了眼那少年,发现他也正盯着我,目光复杂之余,带着些许玩味和探究。随后我便盯着棋盘,不再与他对视了。两局之后,两人客套了几句,便辞别了。

 陆拾云带着我去了昨夜一同喝酒的那间院落,进了偏殿,将我今后的住处安排在那里,而正殿,则是他的住处。将行头整理好了,恰好也晚上了。门口有人轻轻叩门“姑娘,晚膳到了。”

 “好,这就来。”我上前开了门,却看到了许炤的脸,他依旧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偏偏就这副样子,无端让我感觉他并不单纯。

 “道院内的膳食一向清淡,而我又不喜清淡。”他一边说,一边十分自然地走进来,将盒里的饭菜布置到桌上“所以我打了只野,烤了以后,带了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大可直说。”“害,原以为你们这些宫中出来的,说话做事都要绕些弯子。

 敢情姑娘是个直人,那就好办了。”他将油纸撕开,从烤上撕下一块,送到嘴里,抬头看我“我白里说的,姑娘非人也,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嗯。”他抹了抹嘴上的油“要换做是我,我会第一时间了结你的性命。”我眉头微蹙。

 “果然我师兄还是心中有你,才不舍得动手。”许炤说着。出意味深长的笑,随后目光渐渐聚集到我口的位置,歪了下脑袋。

 “你了解得倒是很多嘛。”我眯了下眼睛。“那是自然。你如果想知道得更多,我不妨让你亲眼看看。”

 “怎么看?”他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你口那个痕迹,是层封印,如若我解开那层封印,你前世今生的记忆,便会重合。”

 “代价就是,我不再身为人了?可陆拾云说,我曾下过誓言,来世要屠杀那些无辜的人。”许炤哈哈大笑起来。

 “听他胡说吧,当年你死的时候,我也在场,那时你说的分明是,来世叫我师兄放过你,再不要和你相见。”***我答应他了,他很意外我的爽快,叫我和他一同席地而坐,面对着面,然后抬起右手。

 那动作,像是握着一团气,我见到他神情愈发紧张痛苦,喃喃着什么“师父不愧是师父”也没在意,只感觉身体渐渐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迸裂出来。

 随着我一声猛咳,许炤像是被瞬间空了力气,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而在同一瞬,我感觉心头一沉,万千思绪了上来。

 我努力想要抓住某一块记忆,却只有只言片语或一两个片段,无法回忆起完整的记忆。许炤在地上大着气,眼睛望向我,擦擦嘴角的血,无所谓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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