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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裑子后倒
 周巡也看到那只吃草的小狐狸,抹着濡的眼角,用怜悯的辞气说:“可怜,无可食瘦成这般模样,都开始吃草了。”他从行囊里拿出几条脯,朝着白狐扔去。

 轮儿的轱辘声噪耳,白狐听见轱辘声跃入林中,倏而无踪,那脯白扔了。裴焱见狐狸方寸已,整个脑子里都是胡绥绥饿哭流泪的模样。

 黄草山离府衙还要百里之遥,天儿尚亮然,应当在入夜前能抵府衙。裴焱打细算着时辰,谁知车夫在半路之中打个盹儿走错了路径,于是又绕了百里路,第二转午时分才抵府衙。

 昨晴空万里,今霾笼罩,黯然无光,连门首都寂然。裴焱跳下马车,脚掌未立稳,便偏偏倒倒的,径直去后院找胡绥绥。甫入院,见程香香与母亲同坐香亭中饮茶,裴焱错愕不已。

 周遭不见胡绥绥身影,心凉半截。裴家有二男,嫡子裴曦,庶子裴焱。眼前的妇人是嫡子裴曦的亲生母亲程清,裴焱的生母谢红在他出肚皮的时候眼光就落地了。谢红死后,裴焱的父亲将裴焱寄在程清膝下成长。

 要说程清最厌恶的人,第一人是裴焱的生母,第二人便是裴焱,寄在她膝下,不啻是送入虎口。

 但裴焱有出息,二十岁那年被圣上钦点为汉州府君,势焰可畏,职位直越父亲之上。程香香看到裴焱,笑如花绽,娇滴滴喊道:“裴表哥。”

 程香香眼中放情波,裴焱不为动念,漠然待之,略过二人走进寝室,室中香奁什具陈设如他离开那,里头没有胡绥绥的气息。

 裴焱心全凉下,走出寝室转问程清:“母亲来何时来的?”这一句母亲,裴焱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仍是喊的不情不愿。程清哂之而不答,眼角满是慈祥之,她对程香香溜眼色。

 程香香会意,小步走向裴焱,且走且低首拈带,状故作嗫嚅,嗫嚅半刻才代裴老妇人而答:“裴表哥,我与姑姑是一旬前来的。”裴焱强忍不悦,不听程香香所说,绕过程香香走向母亲,再问:“儿问母亲是何时来的。”“香香不是说了吗?”程清斟一杯茶“饮一杯茶罢,香香煎的茶。”

 “儿竟不知表妹亦是母亲。”裴焱皮笑不笑反驳“怪不得表妹一直未曾招嫁。”裴老夫人听了愤填臆,掉态拍案。

 正想破口骂人,却被裴焱接下来的话堵得没牙没口。裴焱若无其事地拿起那杯茶而饮,只饮一口便放下:“不想表妹出生名门,煎茶之技如此差劲,明明是上等的茶叶煎的茶,我倒是像在疙疸茶儿似的。”

 前一脚被无视,后一脚被嘲讽,程香香在十步之遥站着。花容羞得涨红,五官扭曲,丑状百端。裴焱耗光了耐心,不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开问:“母亲无故来汉州,是有何事?”

 程清推着垂垂的鬓边,慢条斯理地回:“焱儿与胡姑娘成亲多时,肚子没一分动静,觉得奇怪,闲来无事便来看看。我听府中的人说焱儿与胡姑娘恩恩爱爱的,想来是胡姑娘肚子没福分,与裴家无缘。”

 “我看焱儿也不小了。自古乏嗣惹人笑话,不如就让香香嫁进来,给你续宗支。半年前我与你父亲让你娶香香,谁知你娶了一个破布庄来的姑娘,不知定省,不知礼数,动不动就打人,又手零脚碎,与个夜叉婆似的,怎的能进裴家门,这种姑娘应适卖菜佣将就过日子罢。”

 程清招呼程香香走过来,挽她坐在右肩头下。程香香端柳行走,脸庞粉红,坐下去那刻还在一个劲儿眉目暗挑,只管偷眼看裴焱。

 “焱儿眼光实在是差劲,这世间并不是拿着个油木梳的就是姑娘。香香是母亲看见生长的,温婉,礼数自然是不需要担心,香香面庞儿生得也好,标致之极。

 可是十分喂眼,焱儿意下如何?”程清的话裴焱左耳没听,右耳也没听,她挖空心思想让他娶了程香香。

 无非是为了牵制他,等粘皮靠后,程香香怀上公子,那他裴焱与程家这辈子也不了瓜葛。“不如何。”母亲今像极了一个人。”

 待程清住了嘴,裴焱捋下脸儿“就是那街上多嘴的媒婆,别人给些银子就费尽口舌做美,好生的热情。”

 “裴焱!”程清气呼呼无法接语,坐在哪儿自顾气儿,唾沫都难已进喉管里。裴焱攒起眉头,失音问:“不知母亲可有看到绥绥,不见她人觉得这家中怪冷清。”再次提到胡绥绥程清脸色也变了几变。

 但眼底有一丝笑意,她拉过程香香的手,出手腕上的抓伤,婉言解释:“前些时她犯大错,出口骂人,还抓伤了香香,我数落她几句,罚她抄经书,她竟装病不抄,前两受不住苦,撇了焱儿离家出走了。”

 她故作痛心,长叹一声接着说:“毕竟是个姑娘,我一来就弄得她离家出走,母亲心里也是愧悔集,难受得紧,昨就派人去寻了。唉,寻了一是处都无消息…”程香香想接话道胡绥绥的不是。

 但看裴焱攒起的眉头抖出一片愠来,眉头下的双目起了杀意,她吓得舌结成一团,牙齿颤,一个拿不住害怕,撇过头就哭了:“表哥…”

 “母亲其实不知,绥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常常犯错,焱儿都未罚过她,今次第一回受罚,心里定然不好受。”裴焱下怒气,似笑非笑地说。

 “母亲毕竟是老了。尚不知自己脸上的皮与老福橘一般,动履亦艰难,连焱儿子的事儿都要管上一二,别无正事似的,舌头与手都长。”

 裴焱在指桑骂槐,程清气得三尸神炸,险些又把礼数给丢了,她拼命将怒气压下:“焱儿说的这是什么话?”

 裴焱坐下来,给程清与程香香个斟一杯茶,茶水落入茶杯的滴答声均匀不断,很清脆却也耸人双耳。

 “若是绥绥什么不测之虞,母亲与表妹大抵是…不用需劳累双脚来走出汉州了。”平静地倒着茶水,裴焱内心气了个事不有余。茶已溢出杯沿,裴焱手上还是不停,继续倒。

 直到壶中茶水全部倒出:“焱儿亲自给你们钉上命钉,再抬你们回去。”接着裴焱用上几分膂力。

 只听哐啷一声,茶壶落了地,在地上碎成一片。程清吓得把身挣起,但气没捋顺,两眼一翻,身子后倒,倒进朦胧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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