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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据林大人报
 宋毓神色一凛,登时连坐姿都端正了两分,就算不知道顾荇之的打算,他大约也是从方才那些话中听出了些门道。很快,宋毓撇撇嘴,可有可无地哂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离顾荇之议事的厅室不远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芙蕖池。如今正是花开满园,荷叶连天的时节。

 风自池面来,带着凉意和芙蕖的幽香,花扬解下兜帽,枕臂趴在栏杆上,将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在美人靠的朱栏间,一地纳凉。手里的一包糖饼被她吃得只剩一半,她蹙眉往议事厅望了望。

 却见一个粉裳衣的女子三步一顿地朝她这边行来,等到走近了花扬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宋清歌。

 两人见过几面,花扬自然记得她,只是这人如今看她的眼神,已然不见往日的不屑与轻视,反而多出许多羡和惊叹,那双跟宋毓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紧紧粘着她,及至察觉到她的回看,才微微避开,再看她的时候,便带上了几分忐忑。

 “…”花扬依稀记得这样的眼神,那是在百花楼纳新,师姐向新来的师弟师妹们介绍她的时候,才会收获到的。简单来说,这种眼神就叫做“崇拜”…发现花扬也在看她,宋清歌的颊上很快染起一抹绯红。

 她碎着步子挪过去,故意绷着架子问到“你、你就是南祁第一次刺客花扬么?”花扬吃着糖饼,左颊鼓出来一坨,那样子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她点头,淡漠地“啊”了一声。

 宋清歌似乎有些激动,手里的帕子被她在指尖绕了几圈,脚下的步子也更碎了一些,她兀自踌躇了一会儿,片刻,还是一副拿鼻子看人的神情,又道:“那…你之前假装村姑,就是为了接近长渊哥哥么?”花扬很坦诚,将嘴里的糖饼拿出来。半晌又“啊”了一声,转身往美人靠上坐,不再搭理她。宋清歌见她如此淡漠,拉不下面子又舍不得走,于是便摸到她坐着的美人靠旁边,却没曾想,一个澄亮金黄的东西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要吃么?”花扬晃了晃糖饼,琥珀的眸子跟她手里的糖饼一样甜。

 “哼…”宋清歌赶紧接过来,嘴上却不忘排场,抬着下巴道:“本郡主就勉强尝一个。”可是这一尝,长平郡主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两人一开始还是一朝内一朝外地坐着,等吃到第三个糖饼的时候,世子府的芙蕖池上,就多了两双绣鞋。宋清歌也学着花扬的样子,面朝朱栏而坐,把腿伸出廊外一摇一晃地打着秋千。

 “当坏人难不难呀?”宋清歌着糖饼,问得一脸天真。花扬思忖片刻,认真道:“其实难的。”说完她顿了顿,目光将宋清歌上上下下扫了一番,又诚恳地补充道:“但对你来说应该还好,坚持练习就行了。”

 “…”宋清歌哽住,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你为什么喜欢顾长渊?”花扬继续吃糖,随口问到。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女孩子总是兴致的,宋清歌很认真地想了想,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因为他是南祁第一学士呀!少时状元、官至高位,端方雅正、知礼明仪,他的书法是一绝,哦!还有丹青亦是无人能及。

 还有,你知不知道长渊哥哥弹琴也特别好听?另外,整个南祁境内若论对弈,怕没人是他的对手,他真的好厉害呀!”

 “…”花扬一怔,暗叹宋清歌喜欢顾荇之的理由着实充分,又听她补充道:“还有,长渊哥哥的武功可厉害了!小时候他和阿兄一起跟父王习武,阿兄经常被他打得抱头窜!那样子可好笑了。哈哈哈哈…”“…”花扬嘴角。在心里小小地为宋毓上了柱香。“诶,”宋清歌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对着她扬扬眉毛道:“那你跟长渊哥哥比,谁的武功厉害啊?”花扬险些被这个问题呛住,强撑刺客尊严,梗着脖子道:“当然是我啦!我可是南祁第一呢!”

 “哇~”宋清歌一脸羡“那下次让你跟长渊哥哥比一比。”“咳咳…”花扬怕她说风就是雨,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你阿兄跟他比的话,你觉得谁更好?”宋清歌抠了抠婴儿肥的脸,想都没想便道:“当然是长渊哥哥啦!”“…”好吧,花扬又默默在宋毓的那柱香旁边,加了两蜡。

 旁边的人顿了顿,鼻子问花扬“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长渊哥哥?”琥珀的瞳眸滴溜溜转了一圈,花扬思忖。

 良久才道:“因为他长得好看呀。”身旁的宋清歌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以为她还要继续夸下去,然而等了好久都没见花扬再说话。两人对视无言,有些尴尬。

 “就、就这样么?你没觉得长渊哥哥有其他优点了么?”宋清歌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莲叶接天,芙蕖映。花扬沉默地吃着手里的糖饼,美人面也因绞尽脑汁而染上几分忧思,她几乎是掰着指头,把顾荇之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而后又踟蹰不定道:“其实要说好看吧。

 也不尽然。我觉得宋世子和秦侍郎,也都好看的。”一语毕,花扬觉得眼前一黑,那件扔在一边兜帽被人重新罩到了她头上。身后倏尔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像夏日里骤然下起的冰雹。

 顾荇之垂眸看向花扬,脸色阴沉道:“原来在姑娘眼里,在下连以侍人都算不上。”***“…”花扬一噎,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你…什么时候来的?”顾荇之没有回答,淡漠地将她从美人靠上拽起来。

 把那件兜帽的系带紧了又紧,一番整顿之后才悻悻地道:“南祁第一刺客,什么时候连这点警戒都没有了?”“…”花扬撇嘴。好吧…全都听到了。***南祁宫,勤政殿。

 幔帐低垂的殿内,燃着一炉清淡的海南沉,白烟袅袅、气味娴雅,却挡不住那一室清苦的药味。盛夏的天,宫室内依旧燃着两个炭盆,徽帝倚坐在头,用锦被将自己盖去了大半。

 他将喝空的药碗递还给大黄门,接过白巾一边擦嘴,一边望向坐在下面的林淮景和吴汲,点头道:“方才说到哪里了?”“回皇上的话,”林淮景抬手一揖“说到太医院。”

 “嗯…”徽帝应了一声“据林大人报,当夜行刺的刺客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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