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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清润声线忽起
 “放手…”花添此时已发不出声音,只能给花扬一个无声地嘴形。花扬用另一只手指她,暗示“你先…”先放就先放吧,这人的脾气,就是永远不肯低头服软。

 掐在脖子上的手一松,花扬猛了一大口气,随即也放下了已经发力到麻木的手。两人一时都有些头晕目眩,撑臂息,呼吸间发出“嗬嗬”的响动。

 “幼稚…”花添斜眼瞪她。花扬看着花添一副“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表情”微笑着回了句“彼此彼此。”一番两败俱伤的“寒暄”

 终于结束。花扬七仰八叉地躺回了榻上,撑臂侧卧,用眼神示意花添坐下,然后努了努嘴,看着桌上的糕点道:“金陵苏酥记的,好吃。”

 花添不跟她客气,掀开盖子捻起一块桃花糕,边吃边道:“殿前司虞侯那件事,楼里很满意,只是你不该把凶器…”“啊…”上的人突然扯着嗓子嚎起来,声音盖过了花添没说完的话。

 “…”花添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干脆低头吃糕。见她终于不再唠叨,花扬收起不耐的神色问到“除了陈相之死,朝廷里最近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花添想了想,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以手掩口道:“近来最大的事,大概就是北凉使臣来访了吧。”

 “北凉?”花扬晃晃脑袋,蹙眉问到“他们来干什么?”花添想了想,耸肩道:“还能干什么?收贡,顺便再讹朝廷一笔钱粮呗。”“哦…”“哦!”花添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据说朝廷打算安排一场猎,届时会邀请北凉使臣参加。”“猎?”花添怔忡着点头,却见面前的人忽然两眼放光地从上坐了起来。

 颇为兴奋地追问到:“这么重要的事,公文或者指令,是不是都要通过中书省?”花添不甚明白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花扬笑起来。狡黠地冲她眨眼睛道:“我决定干票大的,从此一劳永逸,你听不听我的?”“…”花添嘴角,纠正道:“帮你,不是听你的。”

 “切~”花扬满不在乎,目光落到顾荇之给她的那一沓字帖上,眸底有火光熠熠。半晌,她转身看着花添,语气严肃道:“听我的。”花添:“…”这个幼稚鬼到底几岁啊?!***南祁宫,捶拱殿。御案上的青白釉三足鼎飘烟迤逦,透着股艾草独有的清韵。徽帝因为身体的原因,宫室中从不焚香。若是要点,那也是在面见群臣的时候,为了驱散这满室的药味涩苦。

 “关于猎…”徽帝搁下手中奏折,面色沉静地看向殿内众人“诸位可有什么看法?”众人闻言缄默。站在身后的秦澍偷偷上前,拉了拉顾荇之的袖子。顾荇之垂眸回自己的手,神情寡淡。

 陈相薨逝,让朝中局势变得愈发微妙起来,原本主和派与主战派两相制约,明面上看,主战派是少了一座大山依靠。可君心难测,徽帝虽然身体羸弱,君威亦不容僭越。故而当下众臣之计自然是静观其变。

 “咳咳…”礼部尚书见状,若无其事地扯了扯礼部侍郎的袖子。猎一事是由礼部提议的。如今无人附应,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打了礼部的脸。礼部侍郎心中一凛,只得出列道:“臣以为此事甚好。

 北凉人善猎,如此一可投其所好,尽地主之谊。二亦可借此展示兵强马壮,彰我国威。”列队的右侧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枢密使带着一贯睥睨的态度,开口道:“没上过战场到底是没什么见识,妄图靠着一场猎彰显国威。

 如此天真的想法怕是只有金陵街头的三岁稚童才会有。”“枢密使这说的是什么话?”兵部尚书从人群中出列,反讥到:“当初若不是你们在北凉人面前丢盔弃甲、兵败如山,何至于朝廷要与其和谈,以每年纳贡才能换来片刻的休养生息。”

 枢密使冷笑“我倒是想与那些北凉蛮夷赤身搏,一雪前,可你们也不给我机会呀!每年户部拨下来的军饷钱粮一份得分成三份花,戍边将士每年冬天连吃穿暖都成问题,打仗?拿什么打?”“你…”嘈嘈切切,唾沫横飞。方才还冷清着的捶拱殿,此时喧闹起来。

 众大臣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嘤嘤嗡嗡像飞出一群苍蝇。秦澍倒也是见惯了朝堂上这帮老家伙的舌剑,知道当下他们怎么辩,不重要。重要的是御案后的那个人,怎么想。可一抬头却只看见轻烟之后,徽帝那张无甚血的脸,不悲不喜、不怒不愠。

 一片哄闹的氛围中,不知是谁倏地扯着嗓子吼了一句“你们拿得出银子全国各地调运马匹供北凉人玩乐,却拿不出银子让前线将士吃穿暖。无怪乎白马坡一役北伐军全军覆没,十万忠魂埋骨他乡!”

 一语毕,满殿皆惊。这番充满愤怒的话仿若惊雷,轰隆隆滚过,留下一地零落残迹。午后的时分,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将御案一侧的屏风一角投到徽帝脸上,隐了他一半的容颜,朝臣们的相互指责,他似乎全然没有听见,可是从顾荇之的角度,却能看到徽帝紧紧抿住的角和愈发阴沉的脸色。

 朝中无人不知,正是因为白马坡一役惨败,南祁从万国来朝的“大国”变成偏安一隅的“南蛮”

 近些年来虽无人敢提,但徽帝却是清楚,民间或北凉有人将如今的南祁称为“病国”暗讽国君绵病榻、朝廷苟延残

 众人屏息,殿内静到落针可闻。一直没有参与论战的吴汲此时缓缓踱出一步,沉声道:“白马坡一役乃是因粮草被截,前线监军张宪叛变,与军饷并无关系。还请枢密使不要慌不择言。

 这样的大罪,户部可是担不起的。”此话一出,立即有人附和“说到底,白马坡兵败还是你枢密院的责任,倘若当初另寻运粮之路,我军又怎会无端遭逢如此重创?道貌岸然极力主战的是你们,畏首畏尾兵败如山的还是你们!”

 “你!”枢密使闻言一梗,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白马坡一事与户部无关,枢密使口不择言的确有失公允。”争论之中,一道清润声线忽起,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当下焦灼的躁意。顾荇之上前一步,出声道:“可臣却以为方才枢密使的言论。也不无道理。”此话一出,就连一直将自己半置身事外吴汲都是一怔,微微向旁边侧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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