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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于是眯了眯眼
 于是她将计就计,身子一歪,整个人便弱不风地往顾荇之的方向靠去。头上的书掉了。花扬撞上预料之中的那个人,却感到一阵预料之外的坚硬。饶是隔着两层不薄的衣料。

 她也能察觉到背上的膛并不是想象中的柔软,暗暗地藏着壮。带着弹和力度,还隐约有着独属于男的凛冽线条。花扬怔忡了一瞬。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清晰的下颌线和喉结。

 之前不觉得,现在离近了看,才惊觉他并不是只有娘娘腔的柔和,而是在那一层温润之中暗藏着锋芒与力量。

 许是天生的属于刺客的直觉,花扬竟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至少是没有看透过的,他身上总是有很多矛盾的地方,例如平和之下暗藏的执拗、例如退婚之后孑然一身的选择、还例如,他书室后面。

 那个不上香、不供经的小佛堂…心思百转千回,身后的人却浑然不觉,他只眼疾手快地接过倏然掉落的书,另一只手准确地扶住了她。“太累的话明再练,不必勉强自己。”

 他温声宽慰,作势要放开花扬,却被她趁势揪住了袖子。小姑娘安然不动,眼角泛红,一双澄亮的眸子蒙地看向他,片刻后将自己握着笔的手递给了他,委屈又倔强地比划到:你说了要教我。

 顾荇之一怔,那只拿着《顾氏家训》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花扬见他不动,不依不饶,往委屈中再添了几分失望,那对润的睫便无声地在他眼前颤了颤。

 室内霎时静到落针可闻,良久,花扬才听到那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紧接着那只温暖干燥的大掌终于覆上了她的手,温润的声音在鬓边响起,弥漫着浅浅的气。顾荇之把着她一只手,温声道:“由臂到腕,由腕到指,方圆兼用,向背,意在笔前。”

 说话间那只手已是游云惊龙、行云水。花扬着实还愣了一愣。因为她发现,虽然两人现下是以这样暧昧又亲近的姿势贴靠在一起,她却感觉不到身后之人任何的旎遐想。

 把着她的那只手平稳有力,说话的声音从容淡定,浅浅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也是分毫不的节奏,仿佛方才和现在,她都不曾扰过他的一丝心智。花扬都要给他这死活不上道的子气笑了。

 比起上位者对美人的贪得无厌,勾引顾荇之竟然这么费力,说不定还要用强,这确实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好吧…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再进一步。

 毕竟太容易被征服的东西,也着实无法挑起她的兴趣。思及此,花扬踮起脚,发心蹭过顾荇之下颌之时。

 她倏尔仰头,无声地在他耳边唤了句:长渊哥哥…那声音极轻极浅,仅是若有似无的鼻息。可那阵热的风还是随着那个“渊”字漫了过来,轻轻拍在颈侧,像个粉扑扑的刷子。握着她的那只手停下,无声地抖了抖。

 轻风雾,虚飘飘地没有力气。顾荇之觉得意识恍惚了一瞬,眼前那盏烛台的光暗下去,变成周遭一片朦胧的光景。满室飘摇的烛火下,一双美人玉腕出现在眼前。

 那双手微微蜷着。纤如削葱的手指曲起,出洁如珠贝的指甲。往下,是一条铮冷的铁链,森森泛着冷光,反衬得那两只腕子愈发的洁白如玉。

 顾荇之怔忡,只觉身侧有什么东西轻轻搭上了他的,然后夹紧,把他向前拉近了一寸。这种感觉竟然带着几分熟悉,意、缱绻旎…原本沉沉无边的黑夜明媚起来,化作一帧帧鲜活的画面,鲜活到顾荇之觉得这些场景绝不是来自想象。

 而应该是…记忆。身下是一具绵软的女体…她的腿夹着他的,他桎梏着她的身体,将她抵在冰冷的铁栏上。铁器相击的声音传来,杂乱而没有章法。

 一,像体内排山倒海的念冲刷。女子难耐的嘤咛和热的气息铺洒在脸侧,心跳倏地不受控制起来“顾长渊…”她蹙眉轻哼…一声声唤他的字。“长渊…”

 “吱哟…”耳边骤起一声刺耳的擦挂,花扬往前一跌,两人面前的桌案霎时被推出一段不短的距离。顾荇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刚刚那一推。

 他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洒落,写的字全毁了不说,还溅了她一身。意识回笼,他才发现身边的人吓得不轻,一双漉漉的眼睛正无措地看他。

 “对不起,”顾荇之疲惫地挥了挥手,抱歉道:“想是近太累了。有些恍惚,吓着你了…”话音未落,目光便落到了小姑娘紧拽着的另一手上,她似乎紧紧抓着个什么东西。

 “怎么了?”顾荇之不解“可是弄脏你什么重要东西了?”半晌,花扬点点头,随即又赶快摇了摇头。

 顾荇之疑惑地看向她手里的东西,从那些墨迹依稀中辨认出:那竟然是覃昭死前拽着的锦囊。

 而此时花扬也回过神,抓着那个已经被墨汁沾染得看不出本的锦囊,低头便推门跑了。空落的书室,愈来愈暗的烛火。顾荇之独自站了一会儿,回忆起方才脑中浮现的那一幕,不懊恼地扶住了书案。

 梦里的地方他去过无数次,自然知道那里是刑部的死牢,在死牢里与一个女犯人做出那样的事…顾荇之握拳捶了捶额头。别说是真的付诸实践,哪怕是想一想,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荒唐。

 实在是太荒唐了。***翌,秦澍一上职便风风火火地赶去了中书省,他到的时候,正看见官威肃然的顾侍郎板着个脸,姿态闲雅地往桌案下了一沓东西,要知道一般人拜见朝中三品中书侍郎,心里总要存着几分敬畏。别说是随手东西了,就算是进去一个美人,是也没人敢过问的。

 可秦侍郎明察秋毫,与顾荇之又是识,总觉着他这一反常态的小动作不寻常,于是眯了眯眼,行过去故作严肃地道:“殿前司那个队正方才已经代了。”说话间一只手飞快地探向桌底。

 “啪!”耳边响起双掌相击的脆声,秦澍只觉腕上一紧,自己的腕子被顾荇之准确无误地扣住了。不仅如此,那玉雕般的食指还稳稳地摁住了他的脉门。房间忽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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