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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轻敌蚍蜉撼树
 “秦副将,雁南王带兵围剿岐明山,大军,大军就陈在山脚下。”秦求善大怒,一刀指向李轻鸿“小儿!

 你诈我!看爷爷不纳了你的人头来,送给你爹瞧瞧!”那随上山的士兵开口喊道:“秦副将,请稍安勿躁。

 你要讨还公道,少将军一个人就可以做主,王爷陈兵,意不在攻山,只想先请秦副将,把我们小二爷放了。”李寄思惊了一惊。

 “王爷说,万事都好商量,不要为难一个孩子。”***秦求善再一次感受到窒息,尽管外人看来。

 他占据主动地位,手握筹码,可无论是李绍的两个儿子,还是李绍,都没有让他有任何胜券在握的感觉。

 他要谈判,好像根本没必要拿什么筹码,雁南王想谈,自有千方百计与秦求善涉。可若雁南王不想谈,就算拿住他的两个儿子也无用,他们李氏,断头血,也不卑躬屈膝。

 李绍牵着他的鼻子走,这李寄思,他不放也得放。士兵将李寄思抱下了山。李轻鸿松下一口气,转身展臂,气度不凡“秦副将,既要谈判,可备了酒来?”

 山下绿涛似风。煦煦银甲,浩浩如千堆雪。独独李绍,走暗金纹的墨袍,长眉横冷,威仪迫人。士兵将李寄思放下,就在李绍跟前。

 李绍并未下马,垂眼看着李寄思,抬手,对身旁人说:“鞭子拿来。”随行将领为难,试图求情“王爷,小二爷只是…”李绍侧目,将领不敢多言,将鞭子出,双手捧给李绍。

 他刚接过,反手一甩,狠到李寄思的胳膊上。鞭子细软,李绍还拿住力道,可对于小小的寄思来说,这足够得疼。寄思狠哆嗦了一下,屈膝跪倒在马头前,咬住牙,硬是一声没吭。“知不知道,本王为什么打你?”寄思还是疼的,眼泪憋在眼眶里“不知。”

 “因为你聪明,秦求善夜入王府,容易进,可不容易出。没有你,他怎可能再逃回岐明山?”寄思抿紧

 李绍说:“惹出这么多事来,是想要谁的命?你大哥?还是你母亲?”寄思一下仰起了脸,被李绍的一番话堵得喉咙发紧,一些话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委屈得要命,他吼叫:“宁可我死!如了你的愿!”其他将士都慌了。

 说是揽住李寄思劝告,实际上是将他护住,以防李绍又一鞭子打下来,他们也能帮着捱一捱。“小二爷,您这是在说什么话,王爷哪里想过要你…”“你想怎么个死法,没人阻着。”李绍下马,冷声截断旁人的劝慰“可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兄长和母亲?”

 “轻鸿愿背负众议,将王位让予你,又肯接受诏令,去京城任职,只是想你纵然体弱多病,无一技之长,他也要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母亲又为你付出多少心血,比起鸿儿。

 她偏疼你太多,你就说出这样轻生的话来…李寄思,你还欠着他们的,想死可没有这样容易。”寄思捂着发疼的胳膊,眼泪不断往下掉,他擦去,可眼泪越擦越多,越擦越多,他哭着。

 “那,您呢?您看待我呢…?我是您的儿子,我也是您的儿子…你舍不得大哥和母亲死,舍不舍得我去死?”他想起李绍方才那句“没人阻着”便哭得更狠。

 “起来!”李绍将鞭子伸到寄思面前。寄思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所以尽管胳膊疼得要命,也抓住鞭子,拼力站起来“这些人心善,才对你格外宽待。

 可是李寄思,你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多病?”李绍卷鞭往后一指“这三军将士中,缺胳膊少腿的,瞎眼没耳的,论病,哪个输你?可他们到了战场上,胆魄又何曾输给敌军?不也照样立一番事业。”

 “你问本王怎么看待你?本王看你,就是个废物。”李绍从没有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李寄思也从没有被一个人得,说过这么多话。“那你该让大哥出山,而不是我!我不怕死。

 也不当废物,我会忠烈赴死,成全你雁南王的好名声!”李绍伸手掐住他的脸蛋“我雁南王戎马一生,俯仰无愧,用得着你个废物,来成全本王的好名声?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李寄思看着他发寒的眼,哆嗦着。

 说不出来话。李绍:“除了你大哥,你母亲,还有这么多忧着你的将士们,谁会真正在乎你是病是死?撒娇任也有个限度,秦求善来擒,你还敢生出忠烈赴死的念头来,简直可笑。

 除了让这些在乎你的人担心,你以为你的死,还能有什么意义?”一字一句,刀尖一样狠往他心里最深处钻。李寄思说不成一句辩解,只能反复重复着。

 “我没有…我没有…”李绍垂眉看他,他擦着眼泪哭得样子,所有的委屈决堤而出的样子,都太像太像薛雉了。因此,李绍对他铁硬的心肠终于软了三分。

 李绍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单膝跪下,与寄思平视,耐心问他“没有什么?”他问这一句,比之刚才,实在温柔。温柔又锋利。钩子一样,将李寄思那么些年憋着的话轻而易举地钩了出来。

 寄思终于像个孩子,委屈地向父亲张开手,搂住了他宽厚的肩膀,贴在他的颈间,哭着辩解。

 “我想保护娘,不想大哥因为我出事,也不要爹再失望。我不想让任何人再担心,我宁愿替他们死…因为不值得,我最不值得。”

 李绍失笑,扶正他的肩膀,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小孩心。我儿要是死在那等宵小之辈手中,才是最大的不值得。”他讲,我儿。

 那从不见哭声的孩子,听后嚎啕大哭起来,震得山野动。待他哭得累了。小脸伏在李绍肩头,睡着了。李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上马车,差人送回王府。

 等士兵回来复命时,向李绍递上一张宣纸,言说小二爷中途醒了。执意取来笔墨,花费两盏茶的工夫,画出这么个东西,又扯住士兵的袖子,嗯半天,才说明白话。

 “请王爷过目。”打开后,见那笔法还有些稚,线条都不算畅,但做了明确清晰的标记。

 二爷不喜欢张口说话,谁想这笔墨说话的功倒是了得,画得简洁又明快。是一张岐明山上的军布防图。***秦求善取道江南,已非明智,也不想想,纵然百万铁骑,雁南王何曾惧过?

 更何况这不成气候的小小军。有了布防图,便如虎添翼,李绍行兵上山,不损一兵一卒就将军击溃。山下呈颓败之势,秦求善大怒,夺李轻鸿。

 这少年郎眼见事态大变,自靴中拈出一枚薄刃,以衣袖柄。秦求善挥刀砍向他,李轻鸿一翩,快,又准,甚至心脏都没多跳一下,就如鬼魅一般掠至秦求善身侧。

 刀刃一翻,稳稳地抵在秦求善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寒意直冲脑门,令人汗倒竖。秦求善身形晃了一晃。

 “劝你别动,这刀是越只的宝物,锋利得很。”要说李轻鸿和李寄思兄弟二人很像,一个朗若月,一个默比星辰。

 可若说二人不像,偏偏这发自骨子的沉稳与骄傲是一脉相承的。秦求善听得李寄思讥讽一句“徒有莽夫之勇”现在李轻鸿又教诲了他一句:“秦求善,你轻敌。”蚍蜉撼树,不过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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