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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权势最易蒾人眼
 “这就不必了…”方鉴面。“临深不会还没…”范听融低声音出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转而道“没事,姐姐带你玩。”她向一个年轻的女伎招手:“来,好好陪陪这位方大人。”

 那女郎便乖顺地坐到方鉴身边与她斟酒。女郎身上浓的熏香味道传来,令方鉴有些走神,同是熏香,高云衢身上的味道总是叫她意

 而此时的香味却怎么都觉得有些过于甜美。方鉴接了她递上来的酒盏,但示意她莫要贴得太近,那女郎便也乖觉,只与她斟酒谈笑,而不再近身。

 一时间觥筹错,众人相谈甚,不知是谁开始论起了政事,在场的都是年轻官员,自然都有一番见解要谈。又不知是谁说起了高云衢,场面忽地一静。

 范听融忙打圆场:“提高大人做什么,高大人那是直臣诤臣,与我们是不同的。”“有什么不能提的,她高履霜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人物。”

 “是呀是呀,既说到了。那便诸位便也说说她的考绩法吧?”“有御史台或是光禄寺的同僚吗?”姚星权便应声道:“在下姚玉衡,忝为光禄寺从八品知事。”

 “好,便请姚知事说说光禄寺的事罢。”姚星权便声情并茂地讲了高云衢在光禄寺行的考绩法,直说得是苦不堪言,差事增加不说,束缚也多。

 方鉴越听越觉得不是味道,皱着眉头有些不安,却叫崔苗按住的手背,她看向崔苗,崔苗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关于高云衢的话题不过一晃而过,诸人听了姚星权的抱怨,笑了一通高云衢急功近利,便又转向了别的话题。

 散场时,范听融亲自送了方鉴出去,示好之意昭然:“临深,你我同窗多年,我最是知你远见,也盼你能与我一道做出些大事来。”方鉴点头应和,再三谢过了她,方才离开。

 上了马车,她才望向同行的崔苗,言又止。崔苗了然地道:“现下知道我为何那般说了吧?”

 “我本以为只是同窗小聚,没想到这么大阵仗。”方鉴自自家马车上常备的食盒里找出一些点心往嘴里了一块,又递与崔苗,方才席上她的心一直悬着,便也没怎么吃好。

 “都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昔时她不过是尚书府的内侄,现今可是左相的侄女了。”崔苗嘲道。

 “那姚玉衡?”方鉴皱眉。“姚玉衡选官走的是范家的门路,光禄寺原先可是肥差,没点门路哪进得去。也正因如此,她受高大人管束颇多。没了油水。

 她又是寒门出身,日子便不太好过,全靠范问淞接济,可不就做了她范问淞的狗腿吗?”“若我没理解错,问淞方才是在招揽我?”方鉴又问。“哈。原来你听懂了呀?”

 崔苗打趣她“那么你要回应她吗?”“当然,为什么不呢?”方鉴星目含笑。崔苗一怔:“为何?你能忍受他们这般说高大人?”

 “我走得还是太慢了。有人能够让我借势,又何尝不可呢?”崔苗抬眸看向友人,女郎的眉眼间满满地都是野望,竟叫她有些陌生了。

 ***这之后,方鉴便常应范听融的邀请去赴宴。范听融自认是年轻一辈的领头羊,方鉴的有意接近叫她心下畅快,对方鉴也极友善,方鉴便也顺利地混进了新的圈子。

 与范听融一道的多是年轻官员,职级不高,野心,自觉是天之骄子,对朝政的态度也更进些,虽显得有些天真浅薄,但仍是叫方鉴得了不少消息,也算是有些收获。

 多数时候方鉴只是浅浅笑着听,并不怎么发话,只在他们论及高云衢并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时,微微皱起眉头。

 范听融知她受过高家的恩,便贴心地打断他们,巧妙地换了个话题,方鉴不动神色,倒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也叫范听融松了口气。私下里,范听融对她道:“临深莫恼,现今的朝堂,高大人是绕不过去的一环。

 他们不知高大人远见,偏颇些也是有的。”“无妨,谢问淞为我打这圆场。”方鉴拱拱手,仍是笑得温煦。

 “临深知我难处,那是再好不过了。”范听融喜道“不过,临深若有机会也劝劝高大人吧,步子太大容易跌跤…”方鉴看向范听融。

 她的眼眸里闪动着的是盘算与拉拢,早年间为着高云衢受的不公而愤怒的冲动学子仿佛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心下叹息,面上却不显,自嘲地笑笑:“高大人不过是帮衬过我几年,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她面前说话呢?问淞高看我了。”

 “也是。”范听融转而道“临深现下已是正六品了吧?来年京察可有想法?”“现下还没有,到时必来请问淞为我参谋一二。”

 “好说好说。”方鉴目送范听融离去。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她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回了家。绣竹出来她,扶着她往屋里走,埋怨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我没事,不必担心。”胃里翻涌起来,叫她难受地皱起眉头。而后忍不住将喝下去的酒吐了个干净,沾了一身的酸腐味道,眼眸泛红闪着些微泪光。绣竹替她轻拍脊背,心疼地道:“小娘子何苦呢?”

 “无事…无事…不小心多喝了些,下次不会了。”方鉴接过绣竹递上的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冲绣竹安抚道。“您之前也这么说,总不能伤了身子。”

 “知晓啦。也不是每次都这般的,今有些想知道的消息…”直到沐浴之后用了醒酒汤,她方才清了一些,被烈酒麻痹的脑子也重新转动起来,她披着外裳在书案前写下今听到的一些消息。

 那些年轻官员混迹在京中各个衙门,闲来无事便说说闲话,消息如同长了腿,在中低层官员之间动,对身处其中的他们来说自没什么稀奇的,可对有心人来说,朝堂上下大小事便在这些闲聊中逐渐串联起来,形成清晰的脉络,她写完今见闻,放下笔,脑中浮现他们说起高云衢的模样。

 高云衢仍在强硬地推考绩法。中下层官员避之如蛇蝎,在他们看来,一旦考绩法推行,上头的大人们仍旧是舵之人,而他们下面的小官则是平添了不少差事,又要受到更多束缚,自然便都不想高云衢如愿。

 从初时的几句议论,到现今的怨气纷纷、冷嘲热讽,方鉴则从初时的心下恼怒蠢蠢动,到现今的不动如山,她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唾弃这样表里不一的自己:“我…都在做些什么啊…”“大人,您算是执掌权柄之人吗?”方鉴曾经这样问过高云衢。“嗯?我?当然算不上。”高云衢闻言轻笑。“那走到哪里才算是真正掌握了权力?”“这便要看你要多大的权了,而这取决于你想做的事有多难。”

 “可若到不了那位置,便做不了我想做的事吗?”“那你也可借势。”“如何借?”“等你需要的时候你自会知道如何做。只不过,权势最易人眼,不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你的初心,不要忘了你借势是要做什么。”方鉴的初心是什么?最初的时候不过是能够养活自己与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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