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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璀璨星光下
 “可你又为何要在意你那愚蠢的父亲呢?”小女郎替她摘去了发髻上的草叶子。“因为那是我父亲?”崔苗被她带得有些芒然。

 “不过是父亲罢了。你从母亲腹中孕育而生,有无父亲又有多重要呢?你是嫡长女,礼与法都在你这里,只要你自己立得住,谁又能拿走你的东西?”小女郎的话令她豁然开朗。

 “谢姐姐指点,姐姐叫什么?家住何方?能与我个朋友吗?”“阿枳,我叫阿枳。”小女郎眨眨眼,带着侍人走了。家人来唤崔苗,她便也没有追上去,后来也没再见过她。过了很久,崔苗才知道。

 那是陛下的次女,储君的幼妹,未来的信长公主。再见面是卫枳二十岁加冠后的小宴,也是长公主开府后的第一次宴会,为了给长公主殿下庆贺,年轻人们几乎玩到癫狂。

 卫枳的头号狐朋狗友栗县主给她出了个主意,说是成人之宴当然要体验下不同的快乐,叫她在宴上挑个看得顺眼的郎君或是女郎春风一度。

 大周一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接触是常有之事。上社会断袖磨镜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因着没有后嗣,大人们觉得到底上不得台面*。栗县主比卫枳大两岁,早两年便与心上人成婚了,这会儿挤眉弄眼地暗示她。

 卫枳被栗说得动了心思,便真的在席间关注了起来,崔苗正是年少风的时候,投壶、作画、斗诗都是个中好手,长得又好看,叫卫枳一眼就相中了。

 侍人向崔苗传话说长公主请她一晤的时候,崔苗心下微动,理了理衣衫,便与侍人去了。侍人带着她往宅院深处走,走过一处一处的屋舍,最终进了主人家的卧房。

 “见过长公主殿下。”她与卫枳行礼,侍人告退而去,无声无息地闭上了门。卫枳高坐主位,一手支着下颌斜坐在案前,一手执着酒杯,看向崔苗:“小美人,你是谁家子弟?”

 “在下崔苗,大理寺卿崔意诚长女。”“噢…崔家啊。”卫枳停了停,想了想是哪家“你近前来。”

 崔苗便乖乖地与她隔着桌案对坐。“到这里来。”卫枳拍拍身侧的地方。崔苗便又起身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这样她们就离得极近了。崔苗几乎都能闻到她身上花果熏香的味道,甜美醉人,令她心神摇曳。卫枳给自己的酒杯满上酒,喂到崔苗边。崔苗看着卫枳含笑的脸。

 就着她的手饮完了那一杯,酒顺着她的角滑落到下颌,又滴落在衣襟上。崔苗盯着卫枳,觉得自己已然醉了。不然怎么会抓心挠肺得想要冒犯长公主殿下,她听见殿下的轻笑。

 她慢慢地凑近,在殿下的默许下吻上了她的角。少年人的吻青涩却又怀着满腔的炽热,灼烧着彼此,酒意蒸腾,了思绪。

 她们闭了眼,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一时的愉里,良久,分,衣衫了。心也了。崔苗打横抱起卫枳,快步向内间走去,卫枳慵懒地倚在她的前。

 双臂环住她的脖颈,手指百无聊赖地玩着她的耳垂,看着她的耳垂泛起红色,发出轻笑。崔苗将她放在榻上,而后轻轻覆上去,四目相对,是谁先燃起了火,又引燃了枕边人?

 情平息的时候,卫枳倚在崔苗怀里,手指轻点她的锁骨,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缱绻:“打了架红着眼眶哭的小孩子长大了呢。”“殿下还记得呢。”“你说崔家孤就记起来了。”“那殿下满意吗?”

 “自然…”然而说着满意的长公主殿下在那一之后再也没有传召过她,倒是渐有了入幕之宾的传闻。

 崔苗从茫然到委屈到羞恼再到跃跃试,足足用了一年。初时如思少年般长吁短叹,伤悲秋,叫她母亲好一顿收拾。

 姜淑疑她到了婚嫁的年龄心思浮动,试探着问了问要不要开始相看,被她斩钉截铁地拒绝。姜淑倒也不急,只不过见她那副样子心烦,骂了一通按着头叫她多读读书净一净脑子。

 慢慢地,崔苗便也沉稳了下来。来方长,又不急于一时,她想。也如卫枳当年所言,自身先得立住,方能再图其他。

 崔苗不信京中还有哪个子弟及得上她。卫枳倒也不是薄情寡义,只不过开了府玩闹得过于出格叫御史弹劾了。又被卫杞叫去训了一顿。卫枳委屈地道:“我又无心仕途,不玩乐干什么呢?何况不过是办些宴席,游园围猎,也算得上奢靡吗?”

 卫杞额角,无奈地道:“好歹注意些频率和分寸罢。你到底是长公主,京中追逐者若是争相效仿于你,奢靡享乐之风便不住了。御史所言也不无道理。”

 “好罢。”“对了。听闻你在宴上挑选俊美男女做入幕之宾?”卫杞挑眉。卫枳闻言羞恼道:“是谁嚼舌!哪有这回事!我不过是喜欢同好看的人玩耍…”“真没有?”“就…就一回…”“罢了。若是你情我愿,朕也管不着。只一点。

 你给朕记住了…婚前不许搞出孩子。”“阿姐!你在说什么啊!”卫枳捂着脸,觉得自己在长姐这里几乎颜面尽失。

 自那以后,卫枳便多往京郊去,行猎或是跑马,又或是打打马球看看蹴鞠,身边多有子弟簇拥,但也只不过是陪她玩耍,她还是年轻好玩的子,并不沉溺情爱。

 一时间倒也把崔苗忘在了脑后。崔苗则被课业束住了手脚,少往城外去。两人便这么错了开来,直到十月里的别院夜宴。方鉴是冲着长见识来的,而崔苗则是完完全全冲着卫枳来的。到了正时,卫枳宣布开宴。

 一时间觥筹错,众宾尽。卫枳支着下巴,笑看众人玩乐,投者中弈者胜起坐喧哗。谁人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固执地投向了她,她回望过去,俊秀的少年人笑着冲她举杯。

 她跟着笑了。举杯与她遥相呼应。崔苗饮完那盅酒,酒气晕了她的眼,她给自己鼓了鼓劲,离席往卫枳的方向走去。卫枳已在门外等她,她们没有说话,并肩走过悬挂着彩灯的游廊。

 这处别院设计巧妙,园中有园,崔苗不过走了一会儿便失了方向,目之所及只剩下了眼前之人。

 卫枳进了内园,代侍从不要放人进来。内里另有干坤,碧水环抱小山,曲桥九转,树丛掩映,意趣天成。崔苗跟着她沿着石阶往上走,登上山顶的亭子,放眼望去整座别院尽收眼底。

 头顶是星河漫布,脚下是千灯绽放,美不胜收。“好看吗?”卫枳问道,而崔苗看着她眼中映出的点点星光,目不转睛。

 “好看。”卫枳笑起来:“孤比景好看吗?”“人与景皆美,可我眼中只有殿下。”少年人比之前些年更成了些,面目也褪去了青涩稚,开始有了坚毅沉稳的模样。可当她再次站到卫枳面前的时候。

 她的眼底燃起的焰腾起的情,她把自已的内里剥开了敞开在卫枳面前的那份坦然的、怀着无限爱意的心,一如既往。卫枳再一次被她的赤诚吸引,她主动地环住了崔苗的,在璀璨星光下,她们忘情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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