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只想成为唯一
“别说了。我求你…”说着说着语气从恳求骤然变得激动“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了。每个在我人生中留下痕迹的人都不爱我,我知道,但别说下去了。别说的我那么可悲。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烂透了,就像一个坏掉的橙子,内里烂了。表面还看不出来。
所以也不是没有被人期待的时候,等内部的创伤反应到表面,被抛弃是理所当然的事。我真是个糟糕的人,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依然会恼羞成怒,林逸清说出了事实,我却不乐意听,扯着她的领子让她住嘴。
可我是以什么立场命令她的呢?林逸清还没有发火,我就因为突然的剧烈动作眼前发黑,无力地倒在
边,又失去平衡从
上掉了下来,最后躺在地板上狼狈地
息。
我的手碰到了一样尖锐的东西,不是那把刀,刀子早就被扔出去了。迟钝的大脑运转了好一会,我才想起来这是碎裂的烟灰缸。
应该是林逸清将它砸碎在门框上后,混乱间一块残骸被踢到了
下。我死掉了的心脏又开始跳动,砰砰地冲击着脆弱的
腔。林逸清没想到我这么脆弱。
她蹲在我身边想扶我起来,在她靠近我的瞬间,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我来不及思索这个方法的可行
,冲动,我一直是这样的人。林逸清抱住了我,接着她的动作僵住了,她没有立刻扔下我。
而是扶着我站起来直到确信我能自己站住后,才后退两步捂住了
口。血从她的指
间
出,将浅色的衣服染得通红,她又哭了。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还要擦眼泪,最后泪水和鲜血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这给了我一个
离她逃出去的机会,可我并不因为这个机会而感到惊喜。绝望,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情。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一切?对,都是因为我。我自作自受。啊…我听到有人在尖叫,那似乎是我自己的声音。我受不了了。
有什么东西挣扎要从
膛中爬出来,我恍惚觉得眼前的所有都是我的幻觉,睁开眼后我还是那个初中的孩子。可现实是那么残酷的无法改变,我最终按下了桌子上的开关。
毫无理由,我想是因为我疯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剧痛,这不是因为高涨的情绪屏蔽了痛觉,我的手指依然好好地留在手上。林逸清捂着
口,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她朝我投来一个悲伤的眼神。
“你傻不傻。”她说“能装进这么小一个指环里的刀片哪可能割下手指。”林逸清能杀了我。
但她没有,反而放任我伤害她,那一刻我产生的感情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尚有地位而感到庆幸,我打从心底里感谢她,感谢她没有真的砍掉我的手指。
同时愧疚和悔过掌管了我,我惊讶于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呢,怎么能伤了她。这是畸形的感情,她在我们的关系中处于掌控的位置。
她
我作出了一切,我却感激她。这是在极端状态下生出的顺服,它不正常,但在那个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我跪在她面前流泪,林逸清没有害怕,也没有叫医生,她第一时间来安慰我,极其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告诉我没关系。
“小满,你怎么连杀我这件事都能搞砸呢?这样的伤口可死不了人,嘶…但是好疼啊。”她艰难地用一只手摘下我无名指的指环,将那枚骨戒重新戴了上去。
“医生还有五分钟到。”林逸清说。她暗示
地指了指门的方向,可我一动也动不了。于是她终于
出了
足的笑容。“好浪漫。”“从小学开始就在一起,初中、高中、大学也是这样,我想这一定是命运。”
“我们会一辈子,永远在一起。”***福利院是被教会资助的福利院,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每周一次的礼拜是相当深刻的记忆。牧师说,你们并不孤单,因天上有一位父在爱你,我们在主内彼此相爱。
他问每一个孩子你愿爱主耶稣吗,我们这些孩子不一定知道什么是宗教什么是唯物主义,但一定知道该怎么讨好给钱的人。我喜欢教堂,不为其他,只是因为这里连水壶里的水都是带着香味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茶。每周一次的礼拜意味着加餐,每个孩子都会顺着牧师的话说爱主。
“我爱他,”我那时是这样回答牧师的“我像他爱我一样爱他。”牧师感动地说:“主说让小孩子到他那里去,因为小孩子的爱是最纯正的。
孩子啊…你的爱主已经看到,哈利路亚赞美主,能将这个福音传达到孩子这里是主给我的能力,阿门。”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肯定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没有说谎,我的确像他爱我一样爱着那位天父,如果他对我的爱就是让我没有庇护地活在孤儿院,被大孩子欺负小孩子连累,只能竭尽心思讨好别人才能过得舒服。
那么我希望他也能经历这一切,这就是对等的爱,那位天父爱着许多人,牧师说他爱着每一个人,这样的爱毫无价值。
也爱着所有人,所以我只能分到她带来的面包里的一小份。我和一个孩子打过一架,因为他说我是没人要的野杂种,他比我年纪大,也比我重,我没有在这场争执中占到任何上风,反而被按着打到浑身青紫。
可这件事还是以我的道歉结尾,因为他的爸妈找上门来,强硬地要求道歉,不然就要举报这里。
福利院的账目似乎很经不起查,所以我只能道歉。道歉,即便被说没妈养的东西就是没素质,也只能道歉。
一边给我上药一边叹气,她说清啊…咱怎么能跟人家争呢,争不过的。
咱就老老实实过日子,嘴甜点,见人来要知道喊爸爸妈妈。
是福利院的帮工,退休了也一直在这,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是舍不得你啊,然而后来她还是走了。我听见大人们讨论了。
的亲生女儿生孩子了,她要帮着亲女儿带孩子去了,她说她会回来看我,可那又怎样,她已经有最爱的人了。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想,我怎么争得过人家呢。
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唯一的呢,为什么不能只爱我呢。如果有哪怕一个人给过我健康的感情,我就不会被她吸引到无法自拔的程度了吧,她,夏小满,第一个主动选择我的人。
“我和林逸清一组,我们三个一组。”“啊…不要,我才不要三个人一组呢。”她原来的同伴很不满。
“哦,那你自己一组吧。”后来我才知道,夏小满说这种话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不喜欢被反驳,如果先反驳的是我,那差点被抛下的肯定也是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和我一组,只是一时兴起吧,她经常这样,她是那种自我意识很强的人,说话从来不客气。
但意外的是讨厌她的人不多,班里孩子王一样的存在,她和谁都能聊两句,朋友很多,是我最不喜欢的那类人。我不想和朋友很多的人成为朋友,我只想成为唯一,但我还是和她成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