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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总是沉默內敛
 满满则早早卧在毡房外等着接主人,见约丹纳有些陌生便低头嗅个不停,确认是熟悉味道后便开始吐舌头,只要见他伸手便要去

 昨天下午下了场瓢泼大雨,漫山遍野瞬间雾蒙蒙一片,只看得见一望无际的绿,直到深夜才淅淅沥沥停下。今早骄似火,四面八方都被白烟笼罩,雨水变成水蒸气重归云朵怀抱。

 只是毕竟前一天雨势猛烈,草地上仍旧漉漉一片,父子俩的脚以及鞋子满是泥泞。玛依拉把两人拦在毡房外的空地上清理鞋底的泥巴。

 ***玛依拉看着比巴德叶斯肩膀高的儿子,问他这趟出门好不好玩。约丹纳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还行”走到桌旁倒茶喝。巴德叶斯冲玛依拉笑笑,低声说:“他还是那样,跟在我旁边一句话不说,只有人家主动搭话。他才回几个字。”

 玛依拉轻叹一声说:“强求不来,那就这样也好,反正不影响沟通生活,都算正常。”两人看约丹纳总是沉默寡言,小小年纪情绪就没什么波动,担心他由于家庭变故心理出了问题,总是刻意让他待在人多的地方。这次碰巧遇上巴德叶斯出门,就说把他带一起,借此机会多跟人际。

 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约丹纳自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是不正常的表现,两人也就放弃非要改变他这个想法了。两人嘀咕个不停,约丹纳等得有些不耐。

 终于趁间歇问了句:“阿依努尔呢?她放假了吧。”他前天就看到了别的牧民家放假的学生,也看到了毡房角落的书包和行李箱。

 玛依拉好笑:“你俩可真是一模一样,一会儿没见着另一个就要问,她出去找曼月孜玩了,正好你去喊她回来吃饭吧。”

 他前脚走,满满后脚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呼哧呼哧跟了上去。约丹纳径直下山,翻过一座山头,穿过一片茂密葱翠树林,好不容易赶到曼月孜家的毡房。

 却见苏锡拉正生火烤馕,塔利波和帕勒提父子俩放羊放牛回来,正坐在桌边喝茶,唯独不见曼月孜和阿依努尔。帕勒提一看到约丹纳就乐呵呵地跑出来,两人站在毡房外说笑,得知他要找自己妹妹,便大声问苏锡拉。

 苏锡拉想了想说:“你去河边看看,她们最近喜欢到河边捡石头。要是遇到曼月孜记得也叫她赶快回来吃饭!”

 “好。”帕勒提想起什么,随口问道:“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河里涨水了吧?”“肯定涨了,但两人都那么大了。我叮嘱过不让她们下水,应该没事。”听到这番话约丹纳的心不上不下,只好赶紧朝河谷走,时不时还得唤两声满满,防止它贪玩溜到别处去。

 不算密的松林里一抹黄影影绰绰,边走边哼歌,听声音是个小姑娘。约丹纳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却见曼月孜捧着一把石头,没看见阿依努尔。

 曼月孜听他问起阿依努尔,朝后努努嘴:“她还在河边捡石头呢,我先回来吃饭。”约丹纳心中一惊,眼皮直跳“她一个人在河边?”

 “对啊。”“胆子可真大!”冷冷丢下句话他就越过她钻进了树林,见满满和她玩闹没跟上来,又回头喊道:“满满,跟上!”曼月孜撇撇嘴,不以为然,扭头回了家。

 那片松林有些稀疏,林间是脚踝深的青草地,穿过松林后地上相间分布着一团一团的杂草,一脚下去全是浅水滩,约丹纳在毡房门口刚擦干净的鞋又染上了泥水。

 坡势越来越缓,水哗哗声愈渐响亮,他踩着沼泽地四周的石块靠近河。满满有些怕水,绕道岸边草丛。

 而阿依努尔挽起牛仔腿站在速平缓的宽阔河里,小心翼翼朝河中央走去。河水潺缓灰青,中央水潭里有一颗褐红的浑圆石头,阿依努尔踌躇半天还是打算鞋下水。

 也不管自己仍在经期,不能碰凉水。刚踩进水里她就被冰得牙齿打颤,咬牙往那抹褐红走去,谁知水潭陡然变深,河底石头遍布滑青苔,她猛地出溜,一股跌进河里,冰凉河水瞬间没到脖颈。河水源是高山冰雪融水,夏季量陡增。

 但也只是汩汩细,没太大威胁。可偏偏昨天那场大暴雨让河水位涨了不少,速也快于平常。关键是,尽管是炎热夏季,河水依旧冰冷刺骨,贸然进水尤其容易筋。

 约丹纳担心她受惊摔倒,也就没有出声叫她,结果他跟满满还没走到跟前“哗啦”一声她大半身体就淹没在水里,吓得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河里。

 冰冷水随着她的跌入开始翻涌晃动,不停扑在她脸颊,又像针细细密密刺进孔,迫到呼吸都异常艰难。旁边有低沉男声叫她名字,还有狗吠。

 阿依努尔在一瞬间被恐惧包裹,尖声惊呼求救,双手不在水里扑腾,溅了身后人满身水,正想找个支撑点,一双有力的手掌穿过腋下,将她稳稳地捞了起来。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转头就看到熟悉的脸,又惊又喜。谁知约丹纳一声不吭,根本没有打算回答她。

 甚至都不打算和她说话。见她站起身,正松手,却见怀中她一个打滑又往后仰,只好再次使劲掐在她腋下,带着她走出深水潭。阿依努尔隐隐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劲,安静地观察四周情况,满满在岸边焦急打转,狂吠不止,她欣喜地喊了声:“满满!

 你来找我啦,别怕,我没事的。”狗吠声渐渐减弱,身边人的脸色却更加低沉,行走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拖着她朝岸边走。

 阿依努尔被前那股不容忽视的力道得呼吸困难,垂头便见他用力到泛白的手指紧紧在自己腋下侧,热度通过透的短袖源源不断传递到她的皮肤,连带着她自己都觉得前的小花苞发热发烫。

 心底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不打了个战栗。“冷?”约丹纳见她猛地打了个颤,扫了眼那紧紧贴在身上的淋淋的单薄衣服,终于出声。

 “嗯。”她总不好说是因为他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的,只好小小地撒了个谎。谁知他一听到这个回答突然发火:“活该!”

 阿依努尔理亏,垂头在岸边拧干衣服上的水,哪怕脚上还有些沙子青苔她也不敢把脚伸进水里冲洗。“昨天下了暴雨,河里涨水,你还敢进河里玩?你胆子够大啊!这么大个姑娘了能不能懂事点?这水还冰得很,筋了起不来怎么办?”

 ***这是阿依努尔和约丹纳一起生活九年来第一次听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他总是沉默内敛,少有跟人急眼的时候。

 她还以为他总是波澜不惊、无动于衷的。所以破天荒听到他怒气冲冲地训斥她,阿依努尔又是羞臊又是委屈,辩驳说:“我没进河里玩,我只是想捡个石头。”

 说到这约丹纳气就不打一处来“捡石头?你捡那些没用的石头干嘛?这个水潭你看着它平静无波,你知道有多深吗?最深的能齐你深!摔一跤你就等着淹死在里面!”

 “那我不知道嘛。”“不知道你就敢下水?没看见这一潭水颜色都是灰青的?都看不见底!去哪儿不好非要去河边玩,曼月孜走了你还敢下水潭?你真是、真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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