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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姜见月有观音像
 可姜见月想,她真的幸福吗?沉琢对她也算体贴,可姜见月敢说自己曾经的生活幸福吗?若要承认幸福,那必要不得不咽下许多委屈的瞬间,自我欺骗说那些委屈都无足轻重。

 “少夫人,这是这些年主要的账本。”史梁将一大摞账本放到茶几上。“我的铺子,原是交给房芷珍打理的,难道换了个管事都不打算通知我吗?”姜见月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到那摞本子上。

 房芷珍立马认错,而后又解释说:“我和史梁本就是夫,他管与我管无异。因此觉得不算什么大事,就没回禀您。”姜见月拿起第一本,翻看几眼,问道:“说说上个季度铺子里的盈亏状况吧。”房芷珍哑然,没想到姜见月会突然问这个。史梁忙接话:“上个…”

 “住嘴!”姜见月冷冷道“我在问房芷珍。”房芷珍和史梁说姜见月不好糊弄,可史梁轻视的态度还是影响了她。这导致,如今在姜见月的目光下,她心虚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本以为还要几本问问你,现在看来倒是省事了。”“不…”房芷珍想要挽回一两句,可却实在不知说什么,她早就不管铺子里的事情,向来是史梁说什么是什么。

 “从今以后,这间铺子归郦桃管。至于你,我不计较这几年你们私下贪去的,立刻收拾包袱给我离开。”

 账本被重重扔回茶几,姜见月在椅子上坐下。“少夫人,我知您对我们没有回禀感到不满,但芷珍确实没有欺瞒之心,而且我想我管理铺子的能耐绝对不差。”见房芷珍说不出话,史梁连忙开口。

 他当然着急,姜见月这间铺子能带来的收入非常可观,他上哪再去找这样的美差“贪污是我的错,和芷珍无关,她不知道这些。”“那就更不行了。我让她管事,她却被你欺瞒。”“可您若看了账本。

 就该知道铺子在我的经营下收入不菲。您另命她人前来经营,她可未必有我经营得好。我带来的收入,即使除去我所贪去的款项,我想依然不会比她带来的利润低。”

 史梁弯下身子,房芷珍见状也一同俯身“若少夫人能开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那我定然不辜负您的厚爱,每周都会将账本送来与您过目。随您查验。”

 “我凭什么要再给你一次机会?”姜见月听他如此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贪墨,又见边上的房芷珍似乎不觉得丈夫所言有什么问题,说道:“我不在乎盈不盈利,因为…”她手指迭,笑容带点恶劣:“我有的是钱。”

 史梁再抬头,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满与轻视,一个无知的只知挥霍钱财的妇人。可惜这妇人却有着他所没有的滔天财富。姜见月猜他内心肯定气极,若非有房芷珍她甚至想要他把吃进去全吐出来才好。

 可就算这样,房芷珍会领情吗?她只会恨姜见月使得她的丈夫丢了一份工作,却从没想过分明是她抛弃这个机会在先,她最该埋怨的就是她的丈夫抢走她的工作。

 “我不觉得郦桃会比你差,她会做的远胜过你。”姜见月很奇怪史梁为何会有这种自信,分明他根本不了解郦桃,也许这就是男理所当然的傲慢。真是令人发笑。

 瞧他那遮掩不住的恨恨的眼神,姜见月觉得心情异常好,她想如果自己现在施舍给他一个机会,他恐怕还是会感激对她再次俯首,即使只是在一间小小的铺子上。

 她也能品尝到权力压制的美妙,她渴望更多…京城到青州必经的官道上。一队马车,为首的那辆格外精美阔气。

 “苏兄,何必如此严肃?”李迟正襟危坐。但笑容和煦,他虽贵为王室子弟,但从不摆架子。对出自世家大族比自己年长一岁的苏谩也带着几分对兄长的孺慕。

 坐在窗边的正是苏谩,闻言他微微颔首:“殿下不必在意。我向来如此。”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象牙白的脸,五官轮廓分明。可就算阳光也无法消融他面上的寒冰。

 他生就像天山上的皑皑白雪,可望不可及。“不必紧张,就算此行毫无收获也在预料之中。”他想起临行前苏谩专程去了趟永平侯府,于是好奇问道:“沉湖在信里说你们有姻亲关系,我原以为他是故意攀亲,没想到你表妹居然真的嫁给他儿子。”

 其实严格来说,姜见月并非苏谩的表妹,不过是她的姨母嫁给他的叔父罢了,他和姜见月之间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苏谩也没有反驳。

 “从京城嫁到青州,也亏永平侯夫妇舍得。”李迟瞧见苏谩并不言语,便不再说了。车厢内沉默一会,苏谩面无表情,却突然道:“她子顽劣,世家大族未必能容得下她。沉琢彼时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他说得缓慢,一字一句。

 “可惜天妒英才,连累得你表妹如今守寡。”李迟的眼中倒有些真情实意的惋惜。苏谩不语,垂眼看到自己白色的衣摆有一角垂落到地面染上尘埃。

 ***昙云还是没有去京城,但有两份密信从由郦桃管理的铺子送出。在京城到青州的官道上,信使的快马与李迟、苏谩的马车擦肩而过,仅仅一瞬。若李迟与苏谩有预知的本事,就会知道这短短一瞬正是他们扭转人生的唯一机会。

 可惜他们对命运无知无觉,两份密封最终顺利抵达京城。姜见月的身子丰盈起来,她的脸开始变圆,身也开始变。谢殊很难将现在的姜见月与初见时那个瘦削身材、水蛇的姝丽女子联系到一起。假若他当初遇到的是现在的姜见月就好了。

 那他一定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招惹她,她的魅力并没有因皮囊的变化而有丝毫减损,事实上她现在更加吸引他。一种悍然的美。

 她的衣袖被臂绳高高束起,两条大臂在用力时肌会鼓起,他看到她手持弓箭,摧毁了窗前的花树。树枝簌簌倒落,在旁围观的谢殊觉得自己的心也一同被中。有一天,他在旁不自觉地发出惊叹。

 下一秒,闪着银光的箭矢就对准他。像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那箭从他的身侧飞出。“咻…”她轻吐出一个没有意义的拟声词。

 这一刻,谢殊觉得自己死过一次又再度复活,他确信姜见月身侧的昙云发出了一声嗤笑。姜见月将昙云视作亲姐,导致昙云现在肆无忌惮地展对谢殊和沉珏的不喜,不过姜见月倒是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意。

 “别吓坏了。”她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确定他无碍后转身又去练习,他望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像是要见证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一种感动的情绪充溢着他的心。可另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大喊着要他快点逃离。

 如果当初遇到的是现在的姜见月,他绝对头也不回地逃离。因为显然,她强大不受控制,他有自知之明,他在她面前毫无胜算。不仅离开,他甚至会讨厌她诋毁她,因为她不像一个女人。

 可姜见月才是女子,她的样子本就是女子的样子,哪里轮得到谢殊评判。沉珏说,姜见月有观音像,他越发如此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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