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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落下哑哑两个字
 把放在被子外的小手拿起来,松松攥在手心,俯身亲吻光洁的额头“好孩子,爸爸走了。回来给你带礼物。”

 白云飘的蓝天,林梢啼鸟声声入耳,样样醒神。梅朵翻身去拿手机,里头有梅时与一本正经的解释为什么不叫醒她,她抿嘴笑,昨晚也不知怎么了。

 就有那样不能自抑的娇弱情绪,想起封存了好久的记,最近和梅时与厮在一起,想做的事、想说的话、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她没有那么多额外的表达。现在梅时与离开了。

 她想好好纪念这未完成的幸福。***打开抽屉,梅朵呼吸骤停,双眼直愣愣的,脑袋也跟着空了。空的,放了记本的位置现在空空。木了半晌,指尖发颤,匆匆扒拉一阵,一无所获。不认命似的继续翻找柜子、书架,各个边边角角。

 最后丧气地瘫坐在地上,身体冰冷冷的,入骨入血的寒。梅时与知道了,他一定都知道了,他有一段时间的躲避和那句“我这辈子不打算行为世范了”在此有了注脚。

 他一定是抗拒的,只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而他作为父亲失职多年,被她的身份和情感绑架,所以不忍心让她的执念落空,甘冒风险、牺牲自己来成全她,维护她的自尊,只当全无所知,默默帮她粉饰出每个女孩子都想要的略无嫌猜的恋人关系。

 梅朵埋首自羞,蜷倒在地,她把梅时与成什么人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念头闪入脑海,疲惫颓丧之感陡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来势凶猛的心惊跳…梅时与既然装作不知情,怎么会拿走记?意识里的东西在慢慢皴裂,神经一处一处断掉,轰然倒塌。

 得梅朵不过气来,手脚控制不住地发软发抖,她慌了。慌了。跑去梅时与书房、卧室、沙发的隙、冰箱的顶层…翻天覆地的劲头,各处翻找。

 即使知道可能微乎其微,狼狈跌撞中依然抱着一丝希望。不在屋子里找出个所以然不罢休的疯狂,至拉开鞋柜门时,倏然断止,撑在身体里的某股气力冰冷冷地走…柜子里容嫣的鞋子不见了。容嫣来过。

 梅朵杵在那,背后凉意阵阵,觉着房间可怕,每处拐角都可能钻出个神色诡异的容嫣,冷漠无声地幽灵似的朝她步步近。

 ***六天后。梅时与下飞机,落地就拨了梅朵电话,没人接听,以为她在书房看书,或午睡未醒,没再执着,径自回家。

 傍晚淡薄的金辉弥漫室内,不带一点儿温度,沙发茶几,高处低处,皆是静物本,连阳台的落地窗帘都纹丝不动地低垂。空寂无声,叫人心无由发沉发闷。梅时与不自觉跟着脚步放轻,寻觅似的往里走。

 他的房间里没人,书房也没有,最后,梅朵自己的小房间门是锁着的,靠近细听,闹钟声隐隐,轻敲几下,无人答应。找来钥匙,拧开门,那人在上背门而卧,肩膀和间衣服落下的线条因呼吸稳稳起伏,轻悬的心缓缓放下来。

 过去关掉闹钟,带上门,去卫生间洗澡换了身衣服。重新回去,轻手轻脚落坐沿,手臂撑在她里侧,探身看赏甜酣秀气的半张小脸,指尖拨淡淡的刘海,划过漂亮微蹙的眉梢。

 然后落在眼下明显的青黑处,这是几天没睡好觉了?他也是,牵肠挂肚的,时不时地惦念挂心,同时也很奇怪,只要想到她存在,便能让他浑身充斥着鲜可比拟的愉悦感。

 无关志求道达的抱负宏旨,不涉知深行大的道德学识,完全纯粹的、无条件的,澎湃强烈的快乐,润物细无声地沁入每一个细胞。

 轻轻躺下,从后面抱着香香软软的人,轻浅绵长的呼吸,应和着他的脉搏心跳。人过不惑之年,爱情和婚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不抱指望。梅朵,他血脉相连的女儿,却作为一个变数出现了。

 那么年轻、美好,对他好,给他爱,让他按部就班的生命有了崭新的内容,让他感受到一塌糊涂的幸福,梅时与情不自地收紧手臂,亲吻弹的脸颊“朵朵,爸爸爱你。”

 梅朵睡得沉沉,醒时,夜幕完全降下,麻木在周匝的黑暗沉寂里,恍惚间,远处煎炒之声,若有若无。

 梅时与洗手,准备去喊人,目光撞上站在餐桌旁边的人,瘦了一圈似的,一小把把,愣愣讷讷的。心口一,然后笑着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睡醒不久。

 她眼白上的血丝尚未消退,捏捏脸蛋“完了。几天不见,我家朵朵不认识我了。”手落下来,很自然地牵中梅朵的手,拉她到沙发前,摁着人坐下。茶几上,放着琴盒。梅时与下巴微扬,示意“打开看看。”

 梅朵兴致缺缺,却也照做,打开琴盒,静卧的琴,颜色漂亮通透有层次,轮廓弧度畅优美,精心雕琢的惊。可以和顾京笙的琴相媲美,她躲在小房间里,醒来又怏怏不乐。

 他和小提琴都无法调动她的情绪,没有一点小别重逢的喜悦,梅时与不免有些惶然“这是几个月前托人请意大利的制琴师LorenzoCaasi定制的,这次出差刚好带回来,要不要试试?”

 梅朵摇头,默默关上盒子,手握拳收回,落在膝上,垂眼道“我想回学校住。”没有其他声音的房间,在她音落之后,更静了。如磁场般飘散于两人间的脉脉情愫,识趣凝滞不淌。梅朵不敢看梅时与,低头等答复,犯错似煎熬。房间里手机铃声震震,在这种情况下,促如催急。

 “电话响了。不去接么?”不喜不怒,温和如常,梅朵心上压力消减一半,起身逃似的去房间。“刘老师。”“哎,朵朵,你最近在学校么?”“…刘老师有事么?”

 “是这样的,明天梅校长有个新学期工作部署会议,你在学校的话能不能跑这个新闻?”梅朵口而出“今天回来,明天就要开会么?”

 作为新闻人的感,刘初雪稍稍奇异一瞬,又很快放过,新闻中心的人关注校内新闻很正常“开学时间紧嘛,是了。摄影记者没人回校,你顺便拍几张会议照片哈。”饭桌上,安静诡异。

 梅朵觉着自己该一鼓作气,硬着头皮“我想明天就回校。”那边沉默,是带情绪的沉默,像紧绷着的弦,继续招惹拨弄就会有裂断的危险。

 梅朵握着筷子“明天要跑新闻,新闻中心的老师说接下来还有几场重要会议”这正当真实的理由都没有说出口的底气。

 “好,正好明天我要去新区。”梅时与轻易松口,梅朵也松了口气。忽略掉伴随而来的失落,得寸进尺“我想早上自己过去。”她抬头说话时,梅时与眼里那抹未及敛去的受伤,堪堪刺眼。

 都是她的错。梅时与中有气有火,但她是梅朵,他不能冲她宣任何不好的情绪,必须按捺住,软下来,依她随她。半晌,落下哑哑的两个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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