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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不息为体
 梅时与眼神晦涩莫名,心里也是,如同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从身体里剥离夺走,无所适从,心有不甘。开车慢慢跟在后面,只要梅朵回头就能看见,她一定能认出他的车。

 但她没有回头,总是静静向前走。到了校外的商业街,看见两人进了一家名叫翡翠食塘的小饭馆,梅时与自己去停车。九时许,小饭馆里有客。

 但不多,疏疏落落坐在小卡座里,各自慢食细语。卡座被木架隔开,格子里摆了装饰书、绿萝小盆栽,悬顶的灯罩是木制的飞鱼,情调斯文。梅朵和季潇白坐在临窗的位置。

 站在玻璃窗外,可以看见被灯光洒照的人,眼睛亮晶晶的,说话时,口齿间都是莹白笑意,含蓄的轻松。梅时与看得专注沉默,这是梅朵在他面前很久没有表现过的。不久,菜端上来了。

 是烤鱼。梅朵是饿极了。服务员才了手,她拿起筷子,不管不顾就吃起来,季潇白吃过晚饭,没怎么动筷子,帮忙烫土豆片,笑着看梅朵吃。梅时与耐心等着,忽然,他像被侵犯到一般。

 动作先于意识,抬手便叩动玻璃窗阻止反击…季潇白在往梅朵碗里夹菜。梅朵被着未料及的一声惊到,循声望去,哪能想到梅时与在窗外,隐约冷峻。下一瞬。

 她皱起眉,咽了咽,表情痛苦,被鱼刺卡着了。季潇白起身准备带梅朵去医院,肩膀被人扣住拉开,他定睛,是梅时与?梅时与重新拆开一双的消毒筷子。

 在他面前面对梅朵俯身,视线被挡住,在梅朵惊异的目光中,梅时与捏开她的嘴,用筷子住舌,看清了刺的位置,不深,刺也不小。“别怕,忍一下。”说着,拿梅朵用过的筷子来夹刺。梅朵的手无意中搭上他的手臂,口起伏不定的,很恐惧。

 刺很顺利被取出来,梅时与放下筷子,朝季潇白点点头“我带她去医院。”***梅朵被拐上车,手攥安全带,脑子里混沌一片,梅时与的突然出现又带她走。

 他的手按在她脸颊、上,温热有力的臂膀,近而白皙的俊庞,彼此吐纳的气息,回想着,无不让她心跳加快。也十分苦恼梅时与对自己的扰

 外加那首《光年之外》从音箱里轻轻唱出,点破她的心事,再赤摊开,令梅朵尴尬无措,忍不住缩肩膀,想躲。无处可逃,只能承受满满的迫意味,开始恨上车后就一声不吭却放歌的梅时与。

 他很氓,自己不是对手。车子驶回校园,没有多久,就进入一个地下车库,停下。梅时与过来给她打开车门“到了。”梅朵不得自专,硬着头皮下车,认命似的跟他进了电梯,她猜应该是去梅时与家,不能不承认,她好奇的。

 梅时与家自然也是她家,所以,她家里是什么样子。一进门,梅朵迫不及待转着眼珠打量,空气清新,舒适整洁,每一处都惹她新奇,模样傻傻的。梅时与笑“这是学校配置的房子,我家不在这里。”

 被看穿了。梅朵有些羞涩。梅时与让她先坐,自己进了厨房,很快,端着一杯热牛出来“先喝着,我给你做饭,面条可以么?”梅朵脑子恍惚,觉着今晚的梅时与各种不一样。

 对自己各种热情主动,好得不真实,等看他抿嘴一笑,才意识自己讷讷点头了。于是再次一羞。

 不多时,梅时与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依旧寻常装束,白衬衫的袖子卷至手臂,是难得一见的居家气质,一身烟火气,不妨碍他清雅、干净。

 梅朵接过筷子,瞅梅时与一眼,抿抿,低头,碗里铺着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几碧绿的青菜,面倒不是很多,汤汤水水的一碗。

 她默默吃起,每一个动作都生涩拘谨,小心乖巧。空气令人不适地安静着。偏偏梅时与连一句合不合胃口,好不好吃都不问。

 也不坐下,双手杵在桌沿,俯身站在对面。梅朵头顶没长眼睛,却知道他目光落在哪里,她头皮发麻,头顶被无形的重量着,得手发酸,筷子有千斤重。

 不知道梅时与要干什么。害她食不知味,暗自叫苦,梅时与是不是把仕途上的那套心理战术用到她身上了。故意来熬她。

 “梅朵,我们交往吧。”…梅朵心跳漏了一拍,震惊抬头,眼睛睁大,自己难辨是不可思议,还是希望他再说一遍。梅时与目光深深,分明看得就是她,眸之深邃静远,让她不由被慑住。

 经历了今晚,那首歌,那个少年,梅时与开始拿捏不准梅朵此时的沉默。对峙半晌,他收回目光,拉开梅朵隔壁一方的椅子,坐下,又问一遍“梅朵,你还愿意么?我们交往。”

 梅朵一口气提在腔,严严闷着,震愕无比,梅时与听懂了今晚的歌,现在算是、表白?因为季潇白的出现,梅时与自有芥蒂,除此以外,他也有非说不可的话“其实,在考虑其他问题之前,还有一件事,我有必要向你代。”

 梅时与鲜有的措辞艰难,他要说什么,梅朵似有预感,感官静止,低眉敛息听他开口。“十九年前,我曾经有过一次婚姻。”梅朵紧张咬牙,害怕被他悉。稍顿,梅时与继续道“后来算是干脆地分开了。

 我可以保证将来不会对你我产生任何困扰。”他下意识抓紧桌沿,问“你会不会介意,我这段较你来说,并不公平的过去?”梅时与亲口提及了那段产生了她的婚姻。

 她心知肚明,他还完全被蒙在鼓里。自己不是寻常的女孩子,就是最危险的困扰…但梅时与是糊里糊涂,毫不知情的,万一哪天他获知真相,就会认识到自己今天的话有多荒唐不堪。

 他一定怪她,不原谅她,恨她勾引欺瞒,恩将仇报,把他拉入不伦深渊,毁了他的功业,败坏他的德行,让他被自己鄙弃,遭受世人唾骂,蒙受不白的冤屈,毕生的努力付诸东

 梅朵突然恨起自己,为什么非要跟梅时与诉情,非要时不时在他面前晃悠,藏一藏会死么?梅朵低头不语,种种不安,梅时与归结于是自己冒犯。

 一个四十岁的正直磊落的男人,历经千帆,向一个十八岁、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索取爱情,很难完全做到坦无愧“抱歉,我的话让你为难了。我去给你洗水果。等下送你回去。”

 他起身之际,梅朵切切抓住他的手,柔柔软软的,弱小的声音问“你还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能容忍我犯多大的错?”***渴望蛰伏在不见天处。

 现在梅时与亲手撕开一道口子,光亮照进,天音缥缈,鼓励她,人生苦短,想要的就该去追求,世人不见得都精明,偏偏逮住他俩。

 梅朵底气大增,抓住梅时与的手,两个问题,口而出。梅时与不能体会梅朵的取舍衡量,想的是冬夜那晚自己的话“当你有了足够的知识积累和人生阅历,眼界所及,会不只有我,也会看到我的有限。”

 他无声微笑,重新坐下,沉缓开口,不疾不徐的,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心情的愉悦“古人说,不息为体,新为道。以我现在这个年龄,或者也是可以有所进的,可以基于环境、形势,做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事。”他不是张扬心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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