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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听了回了
 陈妃他会纳,静惠皇贵妃他会纳,肃贵妃也会成为他的妾室,甚至于她的母亲,即便当年做不成皇后了,或许以她的家世和才貌,依然会被她父亲纳为贵妃。坦白来说,这个时代的女子里,有几个不希望自己得到他人忠贞不渝的呵护?

 可是这太难了。所以,一直以来,母亲和亲近婠婠的母嬷嬷们都一再告诫她,女人在这个世上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父母儿女。有那黑心的父母,为了蝇头小利,也会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下作男人。

 可是靠儿女总是错不了的。如果没有差错的话,这个时代的女人,最好的结局就是在父母做主之下嫁给一个还算有上进心、家风稳正的男子为正,婚后生养下自己的儿女,然后安安稳稳地守着儿女长大,教养儿女读书识字,为女儿攒嫁妆,为儿子积聘礼。

 这就再好不过了。至于男人,随他和妾室们怎么翻云覆雨,她只一概不问,若是有本事,就让妾室们生不出、少生几个儿女…就像婠婠的外祖母和舅母。若是实在无法,那就由他们去。面对她们循循善似的叮嘱,婠婠不止一次地有过困惑和叛逆。

 她不愿相信一个女人的一生竟然会是如此的无趣和枯燥…不论你是公主王妃,还是平民之,她也曾有过默默的抗议。

 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可悲的是,当时她却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好在直到做了皇后的几年之后,婠婠才逐渐在自己的努力之下看到了这个时代女子的另一种活法。

 内廷女官长孙思成了魏室第一位真正被授予和男子一样官职的女人,她带着帝后二人的手谕诏令,出任安抚使一职前往蜀地赈灾。

 而后帝王们选任女官就像曾经委派宦官掌握权力一样成为了家常便饭之事,一批又一批女官、如薛娴、章秀梨者,都曾持节担任要职,甚至还出了史上第一位女县令。

 她的侄女崇清公主在这种耳濡目染之下,读遍圣贤治国书,一生致力于国政军事,后任河西节度使一职,麾下招募众多女幕僚。

 在河西一带一时羡煞天下人,许多才女能人慕名投奔,不过这些在当时她还并没有能预见到,而在这个时候,婠婠能想到的只有顺从母亲的话。

 她们在自己的头脑里给晏珽宗打下了烙印,按照她们想当然的思路去规划婠婠后的生活:既然他是男人,是帝王,那么他就一定会有后宫三千姬妾嫔御。

 既然他早晚都要选妃纳妾,那么不如提前往他身边些自己信得过的人。既然他是男人,他就一定会重视自己的子嗣,会和其他女人生下许多庶子庶女。既然让别人生也是生,那还不如让自己人生,孩子生下来也一定会和婠婠更亲。于是,婠婠今夜亲自做主,将自己族中的姐妹陶知滢送到了晏珽宗的上。待他明从温柔乡中起来。

 认下这笔帐,婠婠就会劝说他赏赐知滢一个不算低的位份,为她打扫出宫院来给她住下。从此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来和“陶沁婉”陶皇后分享她的丈夫。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她终究还是要习惯一个人的孤枕难眠。从合璧殿中出来后,婠婠并未急着回千秋宫,她望着头顶的皎皎月白。

 忽然很想回到晋光殿中去转一转。于是她便去了。晋光殿作为当今皇帝即位之前曾经居住过的“龙潜之地”内司省和工部的人数次上奏请求皇帝重新修葺。这是他们想要讨好皇帝,自以为顺着皇帝的心意去说话。

 可是晏珽宗并不怎么想修整这里。相反,他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维持着他从搬进来到十六岁搬出去那年的模样。该破的地方依然破,该腐朽的木头依然腐朽。

 年少时婠婠不以为意,可是现在的她再进来转一圈时,她才愕然于晏珽宗当年的“动心忍”这是怎样的一口心气啊,在这里住了数年的他,其实从未为这些破砖碎瓦而伤神过半分,他就从未在乎过这些身外之物。

 倘非年少的婠婠自以为他住的不好,屡次召了宫中工匠们来做了一些修葺,晏珽宗或许根本不会动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在他走出这间破败的宫殿,享有四海之富时。

 他还会常常来这里静坐冥思,用面前这间宫殿的寂寥凄清警示自己不忘这一路走来的蹒跚艰辛,他着自己不忘。

 不忘什么呢?恐怕不止是自己的辛苦,也是着自己不忘当年婠婠母亲对他的打冷待罢?婠婠心下倒了一口凉气。

 其实今夜她忽然想来晋光殿中转转,是想彻底和圣懿帝姬告个别的,她永远都不会再是圣懿帝姬了,而她没去荣寿殿,反而来了这里,则是因为晏珽宗。

 这里是圣懿帝姬和文寿皇帝五殿下两个人的记忆。从前的她在这里,是无忧无虑的闺阁女孩儿,五殿下是她的胞兄。

 她理所当然地觉得晏珽宗应该宠着她、爱护她,她可以向他撒娇,偶尔无理取闹地和他发发小脾气,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一母同胞的兄妹之间是不会有什么矛盾隔阂的。

 她可以快快乐乐地向他展示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告诉他自己所有的小秘密,但现在不是了,他们从兄妹一度变为仇人,又在她的妥协和他的算计之下成为夫,以后,只能是君臣。

 她不单纯了呀,他跟她冲破了兄妹情谊的最后一层防线,她被他夺走了处子之身,成了他的女人。

 在他身下数次承,现在又将别的女人亲手送给他,往后还要老老实实地戴上皇后的面具,做他的“臣妾”承担了这个身份,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像圣懿帝姬那样对他肆无忌惮地展自己的情绪。盈盈月光之下,婠婠感到眼前一阵模糊。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何时留下了这许多的泪来。今天跟在她身边过来的只有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宝荣一个人。

 婠婠虽不算悄悄溜出来的,可也并未想惊动太后她们,自己身边的侍女嬷嬷又都是晏珽宗安排的,所以她思索一番后,就把本该守夜的宝荣给带了来。

 宝荣提着灯站在婠婠数步开外的地方,他脸上有些许焦急之,怕婠婠来这司鬼冷的地方受了腌臜气,想劝婠婠早些回去就寝,可是见婠婠情绪波动得厉害,遂又不敢开口了。

 “赵先生。”宝荣本姓赵,当下宫中时兴喊得主子脸面的太监们一声“先生”宝荣是太后身边用了数十年的奴才,也算是亲眼看着婠婠自出生到长大的,肚子里一样装了不少皇家秘辛,所以也算当得上婠婠的一声先生。

 “欸,娘娘!”婠婠唤。他连忙答应了。又谦卑地躬下去了几分。“你也是男子。我有些话想问你,你听了。回了我,就咽下肚子里去,只当没听过罢。”

 “娘娘,您说、您说就是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娶我进来的。你说。他为什么一定要娶我?”婠婠的眸中有困惑之“是为了以我拿捏我的母亲?还是以陶氏女的身份继续拉拢外祖一家为他效力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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