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骂是波兰蕩妇
苏秀知晓自己起错了头,乖乖闭上了嘴让他好好休息,哪知对方却不落轿了。趴桌上睁着一双有神的凤眼打量起了她。
“你不看你的小说了?”他发现她手中书册的书脊上写着“被埋没了的天才”封面也不如她以往看的那般鲜
花哨。说起来,她最近看的书目好像都偏人文社科类,看文学和小说反而变少了,之前看的是《居里夫人传》。
之后又是《爱迪生传》,现在这本讲的则是…“尼古拉·特斯拉?”虽不明白她最近的口味变化。
但这也正是她可爱的地方,捉摸不透,每天都是个崭新的她。郑毅就这么歪着头看她,许久都没收到回应,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了。是在为他刚才的抱怨而闹小脾气?心下了然,郑毅为了求和,这次轮到他起头找话题了。
“听说今天课间又有人找你告白了?”平时上下学、午休或晚饭时间他都能陪着她,发挥他人型挡箭牌的功能,唯独课间那十分钟,他一个没看着。
就又有不长眼的来见
针了。郑毅戳了戳苏秀的胳膊肘:“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啊?”苏秀今天本就想吐槽这事,不然一开始就不会找郑毅搭话,此时见他还算识趣。
她也就没继续端着。放下书和他一起闲扯八卦:“不怎么样,戴着眼镜,人还没我高,土里土气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哇哦…看来这位很让你生气啊。”郑毅恍然大悟。他这是被殃及池鱼了。以前他也会询问苏秀对那些告白者的看法,但她往往只是笼统地回一句“太幼稚”、“不太行”就过去了。
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这么仔细描述过。足以证明这人给了她很深刻的印象。可苏秀却是板着脸,淡淡地否认了:“没,只是他太蠢了而已。”当时苏秀和以往一样,心无波澜地拒绝了对方的告白后正准备回教室,却听到对面执着的追问。
“我知道你喜欢学生会的那个主席,但你们在一起暧昧那么久,他也没承认你是女朋友,说明他只是想玩玩你而已,别被他骗了!”
***这不是苏秀第一次被人误解她和郑毅的关系了。以往她都会模棱两可地笑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可今天她却笑不出来,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
在此之前都没跟她说过话,竟然就敢妄自评论和她相处了十多年的二哥?“这位同学,请管好你自己,等你成绩、样貌、品
都是万里挑一之后,再来对别人的事发表评论!
你连他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还在这儿大放厥词,你又算什么东西?”苏秀突然的怒火把对方一下子给怔住了。
那怒目圆睁的模样与她往常的清冷形象大相径庭,让围观的人都不
看呆。不再理会对方是什么反应,苏秀扭头就走,回到教室也没能消气。明明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人,竟然能左右她的情绪,苏秀冷静下来分析一通,才意识到自己生气的真正原因,那人在玷污她的信仰。
才貌双全,广结良缘,郑毅不论到哪儿都是光芒万丈,从小苏秀便将他视若神明,崇拜他,倾慕他,为他的一切而倾倒。因为他过分优秀,在这之前苏秀都没听到过任何有关他的负面评价,所以当有人第一次当她面说他任何不好时。
她才会那般失控,仿佛连她一直以来的信仰都遭受了践踏。也正因为这一次,苏秀终于正视到,她是喜欢二哥的,喜欢到接受不了有人诋毁他的地步。
苏秀剖析了许久,却发现无法像言情小说那样憧憬着自己与郑毅的未来,反而涌上了恐惧与焦虑。
如果她和二哥并不能走到永远呢?就像玛丽和皮埃尔那样,好不容易遇到了能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却在一方突然与世长辞时跌入人生低谷,永远被痛苦折磨。
苏秀无法想象,当她已经习惯了有郑毅在身旁时突然失去他后会是怎样的感受,那一定像是将她灵魂的一半硬生生撕扯下来那般痛苦与黑暗。
与其得到后失去,不如从未拥有。苏秀在午休的小竹林里故意朝郑毅搭话,主动向他吐槽着今天给她告白的学弟,内心却别有用意。
“男生真的好幼稚,在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幻想自己能得到一切。有那份精力不如先提升自己,摸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再来大放厥词。”
听苏秀骂得那番义愤填膺,郑毅却反而很高兴,他很清楚小丫头追求的是什么,所以从不担心她会被其他男人给
了眼,就算她突然
心萌动。
也不可能眼瞎了看不到他这个优秀体贴的竹马哥哥,而去选那些个歪瓜裂枣。自从在除夕夜知晓自己对苏秀的感情后,清楚她
子的郑毅并没有急着表白。
而是耐下心来徐徐图之,等待小丫头慢慢开窍,他已经畅想好了他们的未来:先后考上最高学府,她爱从事哪方面的事业,他便先去替她摸索探路。
她羡慕居里夫妇那样的神仙眷侣,那他便和她一起探索科学的奥秘,从天文聊到地理,从人文谈到哲学,她夸赞自己父母那样的伉俪情深。
那他也主动承担家务,妇唱夫随,为她洗手做汤羹,为她擦汗
井臼。只要秀秀能开心快乐,那便是他想要的未来,但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苏秀会突然对他说:“二哥,你可千万别像他们那样哦。”
像他们那样?是哪样?郑毅淡笑了一声,左手托起腮颊斜望着她:“他们和我岂是有可比
的?”少年自认比他们都更优秀,也是最适合苏秀的。
苏秀却答:“嗯…所以二哥千万不能喜欢我哦。”郑毅这下愣住了。坐直了身子眨眼问她:“这是为什么?”
“二哥也想被我拒绝吗?”苏秀脸上有些为难“我不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那不拒绝不就好了?郑毅如是想着。却没敢说出口,只能尽力扯出一个笑:“为啥突然扯到这个上面了?”
他两手抱肘搁在石桌上,握紧的拳头里却是冷汗直
。苏秀回望了他一眼,低垂下的眸子里透出浅浅的哀伤:
“我找到了玛丽与皮埃尔爱情故事的后续,失去皮埃尔后的玛丽,人生暗淡而痛苦,只能一股脑扎进研究里才能稍稍抵消失去爱人的哀痛。
可世人却对她造谣诋毁,听信花边小报构陷她勾引皮埃尔的学生,骂她是波兰
妇,要把她赶出法国。哪怕法院判她清白,世人却不在乎真相,至今仍在谣传她和朗之万的‘韵事’。
哪怕她是世上第一个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人,世人却记不住她名叫玛丽,只会称她为‘居里夫人’。”自从偶然阅读了《居里夫人传》,苏秀着
一般地搜集着关于居里夫妇的资料与书刊,既羡慕于夫妇俩那甜蜜的爱情,又伤痛于玛丽后半生的悲苦。
苏秀有过猜想,如果玛丽没有遇到皮埃尔,是否能避免之后的苦痛呢?答案却是绝望的,一百年前的社会对女
的偏见让玛丽无法接受最高等的教育,若不是皮埃尔。
她甚至都没有实验室,又怎么能发现放
、钋和镭呢?她又设想,如果玛丽只是和皮埃尔成为朋友,永不坠入爱河呢?或许她能很快从皮埃尔去世的现实中振作起来,也不会被卷入朗之万的舆论风波。可谁又能永不坠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