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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隔着窗子
 高台上的帝王这才轻轻笑了起来,宣布了皇后所诞皇子已满百天的好消息。众臣连连恭贺,奏请他事,生怕干元帝又生了什么奇怪主意,将国库掏空了去养他私库。建朝之处本就无甚储备,归元初年受涝又将国库花去了大半。

 里户部对官员考勤发薪都是斤斤计较,哪里还有钱粮去养后宫的那些娘娘?户部尚书如此一想,坚决的站在了干元帝这边,便是自家女儿入了后宫,他也不舍得去多养一张嘴!

 哪知早朝末时,还是未能逃过,户部被点了名问国库之事,便是汗浃背,连连语。干元帝倒是未见不愉,只是私召了几部尚书,笑眯眯的告诉了两个法子,让他们自行选择,无论如何,国库总得充裕起来。

 又将难题抛给了朝中众人,拓跋衍着实轻便了一些时,直至第二年年初,相关政令初见成效时,诸位大臣终于松了口气,他们上一年的年终俸禄还在干元帝那里扣着呢。

 末夏初,晴里愈发燥热起来,相宜又是白里恹恹无神,入了夜还被拓跋衍欺的睡不安稳。

 逢了休沐,晨里天不过微明,相宜便被叫醒起来,蒙着眼任由青年给她穿了衣,洁了面,梳了发,甚至于被抱上车架后还昏昏睡的眯了会。天晓得,她昨夜里被火炉似的男人拥着。

 整夜都未休息的好。别人的休沐倒成了她的受罪了。直至出了宫门,东行数里,到了城外早市时,听闻车外熙攘之声,相宜终是清醒过来。懒懒掀开帘子,铺面便是清澈的水气,凉的人一个灵。

 早市悉是些农户自家种的些新鲜蔬果,还瞧得见卖些早点食物的,面路过,袅袅白烟伴着浓浓香气扑面而来。相宜未曾见过,但也一如既往的兴致缺缺。

 倒是一旁的拓跋衍兴致的,还主动买了一些早生的莲蓬,正当季的黄澄澄的枇杷,一边走一边剥了皮投喂给身旁的少女吃。相宜随意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不远处雾霭延绵的青山,心中怪异的生起一种熟悉感。

 总是觉得似曾相识,但她确实应该未曾到过此处。早市散去时也不过太阳初初升起,城内坊市中铺子开了门,摆出招牌来客。相宜陪着拓跋衍步行一路,眼瞧着他手上的东西越拿越多,递给内卫一波又一波。

 城内这个时辰比起平时已算得上清净,唯有一家宅前挂了红绸,还未开始亲,有小厮立在门口,洒些喜糖博个喜头。

 门前三三俩俩聚了些人,除去捡糖吃的孩童,便是平里没事干的闲人杵在那等着贵人家出来时说些吉利话,得个赏钱。

 ***相宜走过时,便听见聚在一起的在聊些主人家的闲话。“那宗三公子可真倒霉,莫名没了一个胳膊,丢了职位不说,出家后恰好逢着圣上的敕令又被和其他和尚一起遣回家。”

 “这会连他庶弟都抢了他订好的姻缘,啧啧啧…”话说的极小声,相宜却是听清了,她未在意,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青年牵着她的手力度却突然大了很多。

 “你若是在意…”相宜一脸迷茫,抬头看去,身侧的青年面上带着些委屈,却又像是撒娇。“在意什么?”她疑惑的问,当然是凭着糕点勾引他的相宜的小皮子啊。拓跋衍阴冷的目光转瞬即逝,再看向少女时,低低的叹了声气:“是之前敲了你宫门那小侍卫,听起来如今好似不大好。”

 “若是你在意的话…”青年话只说了一半,带着些低声下气,柔柔的瞧向相宜,翠眸满是绵的水意。相宜想了好一会,才隐隐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便不甚在意道:“与我并无干系。”

 拓跋衍眼睛却是一亮,边的笑也真切些:“相宜这是把他忘了?”不等少女回答,似想起什么,眉眼便又垂下去:“若是我消失上几年,相宜莫不是也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血契还在…她怎可能忘记这事?就像那被长绳牵着的庭犬般,纵然离得再远,脖颈上还套着绳子呢。相宜摇头:“自然不会忘。”

 “可是真的?”“…”相宜有些无语。只是点了点头,面前的青年却好像重新活了过来,眉梢眼角俱带着满满的喜意和生气,幽翠绿眸中含着笑,昳丽貌愈发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今里办喜事的是他。

 拓跋衍高兴了许久,直至回宫之后仍是走路带风,将上奏朝事的大臣都吓了一跳,他明明…递上的是南方政令推行受阻的折子啊。

 年前干元帝给的两个法子,虽是有效,却都并不好推行,六部聚在一起吵了又吵,议了又议,才决定此间之事。天下初定,百姓清苦,难以为生。

 圣上忧心已久,夜有所梦,得真佛入梦,真佛慈悲,愿舍俗物以济民,利民以急。干元帝梦醒,当朝大恸,不愿悉数取走,只将寺门山林良田十取其七收回,遁入沙门五年以内或年未满而立者,向佛之心未见诚,命其归家,勿扰佛地清净,虽然以此为由。

 但众人皆知,干元帝乃借此灭佛。前朝赋税繁重,不少民众为逃避赋税遁入空门,又逢世,壮丁竟十中有八投入佛门。大量良田被各地佛寺占去,能收缴上的赋税少之又少,只是北地近处够得着。佛寺也并不算多。

 南方却并非如此,一是距离渐远鞭长莫及,二是僧院多与当地士绅密切,甚有富户豪族养有私门,门下年轻僧人众多,堪比于私兵,如此,此令在南方受阻并不奇怪。

 大臣觐见前本汗涔涔,哪知道这会圣上甚是愉悦,连带着对办事不利的他都轻拿轻放了些许,只是叫他回去再与众人商讨出个章程来。

 ***收田之事,足足拖有两年之久。归元七年夏,青州滑县,因其地大旱,田中几乎颗粒无收,百姓无力缴纳佃租,向寺院借贷后被要求十倍偿之。

 其中更有翻改契卷者,不顾百姓疾苦,迫至亡乞讨。秋后,有年轻者民偷入国清寺,发现其粮库暗室藏有大量箭矢兵刃,后被寺中死,死伤数十人。

 干元帝听闻,当朝恸哭,愧面真佛入梦,在朝中大臣劝谏之下,终于同意用兵,剿灭僧贼子。

 京城佛寺本已十不存一,经此之后,大臣富商家中佛堂纷纷关闭,向佛之人也只敢私下行事,唯恐张扬惹祸。贼僧妖寺均已伏诛,为以儆效尤,寺中铜像钟磬皆销融铸钱,用以赈济灾民。

 为防有不良妖僧心有不诚,玷污真佛,干元帝特下令止寺院兴建庄园,铺张享乐,没收私产且每须礼佛两个时辰以上。未及冬月,京城便降大雪,宫中各处都一派银装素裹。朝中众人纷称此乃圣上有为,天降祥瑞之兆。

 相宜未能睡够,便被殿外之声吵醒,隔着窗子一看,本应还未下朝的青年正在那里忙活,将所有积雪堆坐一团,不知在做些什么。拓跋衍听到声响,瞧见是相宜醒了。笑道:“还未堆好,卿卿在睡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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