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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与对视
 他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临走时看见童言在看他,扬起手臂又秀了下自己的手表,这才嬉笑着跑出去。周颖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啊…年纪不大,虚荣心强。”童言应和地点点头,听上课铃响了。

 拿起教案去上课。到了二年级三班,八九岁的小孩子仍在哄哄地吵闹,她一见又是刚才的小男孩在秀表,无奈地了下嘴,拍桌子让他们安静。

 这节课是教他们写作文,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了看图写话的能力,童言就提高了点难度,叫他们写自己最难忘的一件事。

 她绕着教室转圈,将偷吃辣条、说悄悄话的小朋友都提醒了个遍,刚走一步到下一排,便看见那男孩眼神痴地捧着自己的表,甚至撅着嘴亲了好几下。童言看得忍俊不,在他身边轻咳一声以做提醒…男孩太过沉浸,被她吓得手一抖。

 黑色手表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她往旁边走,始料不及地踩在手表上,耳朵敏锐地听到破碎声,他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哭唧唧地看向她:“老师…”童言也懵了。

 慌忙松开脚,看他弯捡起那块格外珍贵的手表,望着上面甩出来的裂,瘪了瘪嘴就要哇哇大哭,她知道小孩子哭起来没完没了。

 只能先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你先别哭,咱们下课解决。”…最终的解决方案是童言负责将那块表恢复原样啊,毕竟是她吓得他,又是她亲脚踩了上去,就连周颖也叹气,说她倒霉,这手表的表面磨损严重,修补恐怕是难了。

 而且还是是小众品牌,价格贵不说,买也需要渠道。童言望着淘宝识图出来五位数代购价,眼前一黑…老天爷,现在的家长有那么放心么!让学生戴这种奢侈品上学!

 ***童言盯着那块手表犯愁,虽然是在编的小学老师,但小镇工资实在太低,去掉那些杂七杂八的,最终到手只有三千块。让她一下子拿出三个月工资…她的心开始滴血。周颖语气同情:“何小聪的家长还的。”

 言下之意是你做好心理准备。童言的脸色更苦了,这时另一位老师提意见:“小童,你老公不是在钟表店上班嘛,找他去试试看呗。”

 她懵了下,这才想起裴江原是在路丰的钟表店工作,可他没怎么提起他在那儿具体干什么…周颖拍拍她的胳膊:“问问呗,万一能修好呢。”

 她抿了下,心里纠结万分,最终拿着手机走出去,给裴江原打电话,那头嘟了好久,在她即将要放弃挂断时被人接通:“喂。”童言一愣,听出他语气有些冷淡。

 她捏着手机微微收紧,低声说:“喂,是我。”他好像才知道是她,语气立马缓和了许多:“怎么了。童童?”他看了看时间,发觉已是下午,柔声问她:“中午吃了吗?今天上班累不累?”

 童言先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而后咬着下,不知该怎么开口。这种窘迫感就像是小时候打碎了同学心爱的杯子,迫不得已地去找叶玉红赔钱,她吐吐地说出来。

 心里微微地发颤,脑子里闪过那时候妈妈的尖利叫声:“你自己去赔!我没有钱!赔不起就让人家带你去派出所,别来找我!”见那头久久没有回声,她有些后悔,睫颤着。

 掩去眼睛里头的失落,轻声:“算了…”裴江原疑惑地“嗯”了一声,停下敲字的手指,重新将她那段话过了一遍,宽慰她:“没事的,童童,你下班来老路店里,我们看看。”听她沉默。

 他又补上:“修不好也没关系,我们赔给他。”童言心里的难过骤然放大,眼睛里酸涩不已,努力眨着眼睛,退里头的水雾感,她今年二十八岁,第一次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当护盾的力量,她鼻音有些重,应他:“好。”

 裴江原摸透了她别扭感的小心思,温声叫她:“童童?”童言垂下眼,倚在墙边,轻轻回他:“啊?”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路上小心。”

 她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见,急急出声:“好,我知道。”那头仍旧不挂,似是在想些什么,童言也莫名地不想挂。

 她听着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心里忽而变得安定,她不再是那个跟在同学身后乞求原谅的小女孩,现在有人站在她跟前,告诉她,没关系。

 裴江原准备按下耳机,截止会议前望了望电脑屏幕上的“童年”字样的头像…他最终停下手,将手机的扬声器打开,又点开电脑的麦克风,低声:“宝宝,我想你了。”

 童言的手握紧,耳尖开始泛红,终究说不出这样麻的话,只能软声回应他:“嗯…我下班就过去。”

 男人眯起眼,没去管虚拟会议里的一片轰炸,利落地挂断,开始详细地问老婆具体事宜。***童言是第一次来他工作的地方。

 路丰的钟表店上了年头,九十年代起就开在宜原镇中心的街口,屹立许多年都没有关门,她跟着裴江原走进去,眼睛不时地瞟向两侧挂着的时钟。这些时钟大多复古而陈旧,但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磨损,人走过去,甚至能看见透明表面上的倒影。

 她心里赞叹,顺着看到里头的工作间,路丰一头花白短发,正伏在桌上用放大镜仔细地看表。裴江原已经和他知会过了,此时望见她走进来,路丰抬起头和她打招呼:“小童,你好哇。”她弯了弯眼:“路老板好。”

 童言将那块磨损严重的手表递给他,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翻来覆去地打量。看了两分钟,他忽而“嘶”了一声。

 她心里一跳,忙问:“这表怎么了?”路丰摇摇头,眼里绽放出光彩:“这是什么牌子?好久没见过这么不错的表盘了。”

 童言松了一口气,如实回答:“是这几年新出的,好像叫waiting。”他应了一声,兴致地翻着这块表。

 等看完了。才啧了两声:“摔成这样,不好修啊。”裴江原见她眼中失落,将她冰凉的手捂住,挑了下眉:“老路,修不好就算了。”

 “嘿…”他被得瞪眼,挥手赶他们俩出工作间“我修表的时候你俩还没出生呢!”他重重地摔上工作间的大门,又将头埋回去,极认真地用小小的工具来回摆弄。童言隔着玻璃看他,脸上的担忧溢于言表。

 裴江原一把搂住她,捏捏她的脸:“不想看我的工作间?”还是在外面,他动作太过亲密,她的脸又变得红扑扑的,轻轻应了一声,他低低地笑出声,将她带到里间。这里头有些小,一张不大的工作台上摆着一些细碎的小工具,还有几只零零散散手表部件。

 电脑放在另一边,屏幕上似乎是设计图,右下角的软件正不停地闪着。童言指了指那里:“有人找你。”裴江原瞥了眼:“没事。”

 他按着她坐下,摸她烧红的耳朵,脸凑近她:“外面这么冷,脸还是红的,发烧了?”他语气有些揶揄,童言听得出来,她转过头,不与他对视,不在意地扇了两下:“这里面空调开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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