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灯光十分昏暗，大概是物业为了省点电费，每条路边上的的灯都只开了一边。小道上蜿蜒着的地灯像一串串联的荧烛，把周围的景物都被这灯晕上一层模糊的光，旁边枯干枝条偶尔飘下几片落叶让人看着都想把脖子一缩。李梨棠倒是想缩，外面冷得不像话。
但是杨旭不止给她拿了她衣柜里最厚的外套甚至还贴心地给她围了条超长的厚围巾。两人才着步子在明暗的小道上走得缓慢，偶尔不小心踩到枯死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棠棠开心吗？”杨旭突然开口。“什么？”李梨棠侧过脸有点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却又不说话了。步子渐渐慢下来。直到停到一盏昏暗的路灯前，等到李梨棠在他面前站定，杨旭低着头看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他的表情认真而又专注，李梨棠原本还因为寒冷发抖的身体在这一刻因为他这样的眼神而停止了发颤。李梨棠抿了抿
，她望回那双黑眸：“为什么问这个？”周遭安静的好像只剩下风呼呼刮着的声音了。杨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微哑：“我不想再这样了。”他说：“我不想再这样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你一定会原谅我，一定会毫无芥蒂地一直爱我。”
“我从前不顾你的意愿一心想要得到你，现在又仗着你对我的爱要你对过去既往不咎，从头到尾我都自私的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棠棠，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李梨棠见过很多样的杨旭。他开心的样子、他冷漠的样子、他愤怒的样子，可唯独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杨旭，他就站在她面前，明明什么神色也没有，却又杂糅如画，脆弱、悔疚、疲倦…就像经年累月承受踩踏的冰面，再也支撑不住…他眸光沉甸甸的，坠得让人无法拒绝。
“杨旭…”李梨棠想开口，可喉咙像是被
了棉花，只能发出暗哑的音节。无数的话语从脑海里滚过，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她只好吃力地闭上嘴。眼睛像是冻僵了，她眨也眨不动地只能看着对面的男人。也许和爱一样，原谅也是需要一个契机和时间的。比如此刻。李梨棠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突然就释怀了。
毫不否认的，杨文耀的那些话让她重新陷入自怜自艾中，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重新长了个疙瘩让她即便拥有都觉得刺手。
可现在呢？她等到了曾经自己最想要的道歉，也等到了他终于敞开怀抱把自己身上的刺都拔掉向她展示自己如今的一派赤诚。风起得更大了。杨旭的风衣都被吹得鼓了起来，李梨棠一个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杨旭替她轻柔抚去泪珠，然后把她拥入他那个沉木香的怀抱里。也许…现在重新开始也来得及，她想。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节过得很快，李梨棠觉得自己昨天还和爸妈坐在客厅里看晚，今天怎么就拎着被妈妈得满满的行李箱又坐上了回学校的飞机。杨旭很早就数着日子等她回来了。除夕夜一口气给她转了十万块的
岁钱，备注是早点回来。李梨棠很感动，但还是坚持在家和李爸李妈过完元宵再回去，杨旭气得俊脸拉成马脸，偏偏也没办法硬把她揪回来。
李梨棠上飞机前还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少女的声音在电话里清冷干净，只有扬起的尾音才听得是在撒娇：“杨旭，你来接我吗？”
杨旭的
节远远过得没有李梨棠悠闲，除夕夜晚杨家父子陪着
吃了顿年夜饭后第二天两人就跟往常一样继续各忙各的，只有尽量赶在闲暇时候回家陪。开始不记事了。清醒的时候会问李梨棠怎么没来看她，杨旭耐心地跟一遍一遍解释李梨棠回家过年了。心里也有点委屈，她连自己都敢舍得这么久不回来看他。所以接到李梨棠电话的时候杨旭即便心里开心，可脸上还是淡淡的：“嗯。”李梨棠：“这么勉强就算了。”
“…”杨旭彼时还在公司开会，叫停了正在做报告的经理走到会议室外接李梨棠的电话，透明玻璃窗里杨旭看到自己的员工们一副低眉顺眼地垂头等老板其实耳朵都八卦地立着。
杨旭有点心气不顺地扯了扯领带：“没有勉强，”他顿了顿“开完会就去接你。”李梨棠藏在口罩下的笑意都止不住了：“谢谢你啊。”她的声音轻柔的像软绵绵的云朵，连带着杨旭挂了电话后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会议室里一众看着老板一脸
意盎然地走进来都有觉得有点惊奇，可惜没人真的敢上去八卦，只好憋着一张张脸继续开会。杨旭没让司机送，散了会自己开车一路赶到机场，李梨棠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看见他抿着嘴角笑开。好像自从那晚路灯下他的开诚布公后李梨棠觉得一切都有点不一样了。心结解开，她的爱意随风任凭生长。杨旭下车把她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一回头就看到她跟在自己身后含笑看他，双眼像盛了
的月牙。“笑什么？”李梨棠扑进他怀里“杨旭，你有没有想我？”杨旭从没有见过她这样，过于热烈的情感
让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脸上有点错愕，李梨棠埋在他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很想你。”很想你。机场外的天空蓝的像童话故事里的
画，一辆飞机破开云层带着轰隆隆的响声留下一串白色的尾气，声音太大声了。吵得杨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李梨棠好像也不用等他回答，抱了一下就转身上车了。杨旭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身影才放佛回过神来上车。开学临近，路上外多的是回学校的学生，一排排的车把路挤得寸步难行，喇叭声混着嘈杂的人声，把这个冬季夕阳西下的午后都显得燥热起来。
红灯有些长，杨旭刚想问李梨棠晚上想吃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特助的电话：“说。”车厢里安静，电话里的男声显得格外清晰：“杨总，陈家名下的产业已经完成收购了。
但是陈静瑜母亲名下还有一家挂名公司，不知道…？”杨旭眉头微皱，看起来十分不耐烦：“挂名公司就让她连名都挂不了。”那边特助很恭敬，立马回复：“好的。”
李梨棠不是爱打听别人的性格，但是刚刚电话里出现的名字让她实在有些印象深刻，忍了又忍，李梨棠还是没忍住开口：“陈静瑜…是上次那个陈静瑜吗？”
杨旭不是很想多说，冷淡地应了声：“嗯。”可李梨棠真的十分好奇，她以为上次杨旭中止跟陈家的合作就已经是句号了。没想到还有后续，她整张脸都要凑到杨旭旁边了：“她怎么了？你为什么收购她们家的产业啊？”
杨旭打着方向盘没有说话，他不愿让李梨棠知道那天酒吧里的事，他们好不容易才到现在这样，过去已矣，什么都没有他们能好好在一起更重要。杨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个不轻不重的借口“陈静瑜调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