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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曰积月累
 “淮临?”“三殿下?”“殿下,真的是殿下!”“阿弥陀佛,老天庇佑,天佑我大齐啊!”方才的讨伐,眼下尽数变换为庆幸与祈祷。“都给我住口!”燕怀泽脸气得涨红,显然他也没料到燕怀瑾还活着。

 可无论如何都要先稳住局面,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兄弟俩相顾相望,立场截然不同:“三弟倒是命大,苦了本王机关算尽,漏算你还活着。”“让皇兄失望了。”“若你妄想改变局势,还是省省力吧。”燕怀泽表情晦暗“不想死的话。”

 “谁会傻到硬碰硬。但你们想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没到最后,谁输谁赢,难说呢。”韩逋出言询问:“殿下要什么,皇位?名望?封狼居胥?还是万里江山?”

 “这些我势在必得。”少年意气风发,飞扬跋扈,执拗与偏爱明目张胆“我只要裴筠庭。”

 “三弟信心十足,为兄佩服。”燕怀瑾耸耸肩,摊手:“皇兄果真很了解我,知道裴筠庭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没了她我绝不独活。”

 “那你怎么选?她,还是江山?”“抛去万里江山,换她平安喜乐,好抵过一生孤独、空牵挂。”寒影绰绰,沉积的余烬洋洋抖落,白昼渐趋消隐。燕怀泽岂会猜不到他打的什么算盘:“三弟,我不傻。”

 他朝裴筠庭投去一眼,笑道:“皇兄在怀疑我?”“其一,若非早有安排,你不会只身一人闯进来,即便真心想救阿裴。

 其二,你平安回归,实在诡异。其三…”他嗤笑道“三弟,你也是那件事的知情者之一吧?多年来看我狼狈求生,负隅顽抗,觉得有趣么?”他虽未挑明,但彼此皆心知肚明。

 燕怀瑾一点没替自己辩解:“我的确知情。”***裴筠庭被人推上阶梯,踉踉跄跄,双手捆在身后,伤口同山涧泉水般渗着血。

 韩逋命人迫使她跪地,承影剑却架在皇后的颈间:“圣上可知,多年来鳐娘清醒的痛苦,如同人间炼狱般恐怖吗?”

 “朕不后悔。”仁安帝云淡风轻道“她的结局,该归结于咎由自取。”“你这,无情无义…”韩逋怒极,手起刀落,就要夺去皇后的性命。

 “铛!”承影剑倏然被另一把剑弹开,瞬间手。电光火石之间,裴筠庭与燕怀瑾视线错,一人飞闪身形朝他奔去,另一人则接下剑柄,寒芒乍现,斩落绳索。将人接至怀中,燕怀瑾顺势搂了把她的,十分心疼,趁着空隙悄声问道:“还撑得住吗?”

 “速战速决。”身影迭,又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攻去。燕怀泽反应仅慢了半拍,前衣襟便被划破,只得咬牙躲避。韩逋周身围着暗卫,难以突破,于是裴筠庭转而刺向怡亲王,正在此时,蓬莱殿外突现刀光剑影。硝烟弥漫,与宴上寒光相得益彰。倏尔,一阵寒风入颈,吹得人一灵。

 裴筠庭微眯双眸,抬手抹了把血污,奈何它们已经风干,光凭这手无法消除,只得退而求其次,将模糊视线的殷红赶跑。

 久别的展昭展元从天而降,再添把火。莫约半炷香的时辰后,温璟煦出现在他们硬生生杀出的隙中,带着寻到领头人的金吾卫与锦衣卫,以及被牢牢捆住的韩文清。大致看清殿内情形。

 他并未气馁,眼里甚至有星星点点,难以言说的光芒。温璟煦最厌恶同此类人打交道,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于是乎递去告诫的眼神。

 战场犹忌优柔寡断,故裴筠庭全力以赴,承影剑在她手中仿佛拥有独一无二的灵魂,且怡亲王好吃懒做久了。怎是她的对手,没多时便败下阵来。燕怀瑾亦然。战场最能磨砺人的心

 他也因此练就满身硬本事。真刀实地厮杀数回后,便是裴长枫都略逊一筹,更何况燕怀泽。直掠面门的剑刃触目惊心,铮然的嗡声震得人虎口发麻,绕行一圈便戳向心门。

 血飞溅染甲胄,胜负也在刹那间分晓。韩逋面不改,持续指挥部下抵御,眼见大势将去,就想带燕怀泽一起逃走,然而满目狼藉的混乱中,暗卫分明一直将他护在中央,可仍被人悄无声息地往前处了把尖刀,捅穿心口。

 他如一只缺水的鱼,瞳孔外突,干裂的嘴张阖,殷红的血越涌越黑…刀上有毒!温璟煦暗自蹙眉,若有所思。显然,此事出乎意料。

 “韩相!”原先马上要握上他手的燕怀泽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眼瞧着他倒在自己面前。裴筠庭浑身疼得像要炸开,瓣发白,满头大汗,全无往日的清丽淑仪,可在场之人无不肃然起敬。

 此后数年,人们提起裴筠庭的名讳,首先忆起的,当是她惊才绝的剑术。是她以一己之力告诉所有人,女子拥有无限可能,她们也能与男子平分秋。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终挂在墙上的剑,得见天光。预备上前扶她一把的温璟煦,脊背蓦然一凉,侧身,恰好看见毒针擦着鼻梁掠过,几乎惊出满身冷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快要等不及了。

 一旁燕怀瑾的剑尖始终悬在燕怀泽喉头,瞥见皇后雾蒙蒙的眼,也只是扯出一个笑,表明自己安然无恙。假死一事,皇后信以为真,整宿整宿的失眠、吐血、食不下咽,不堪重负的身子一再透支。

 万幸,万幸他平安归来了。“皇兄,其实你不必如此。”“你我境遇相反,又怎能切身理解?”

 “我…”堪堪吐出一个字,燕怀瑾便被其扑倒在地,待反应过来时,那支突如其来的箭已深扎血,而下意识推开他的那一刻起,燕怀泽便提前预见了自己的结局。这场博弈中。

 他最终又放弃良机,甘愿成为败者。点点余晖洒落,裴筠庭初次意识到,文人墨客赋诗中的这座皇城,何等残酷。

 被温璟煦解救后,仁安帝并未选择第一时间随其他人离开,反而留在了蓬莱殿。韩文清松松手腕,听着耳畔井然有序的盔甲兵器的撞击声,心情万分愉悦:“诸位,好戏该开场了。”

 “大齐二皇子的名头,阁下用得可舒心?”燕怀瑾瞧着另一股实力的闯入,冷笑“人心不足蛇象,我总算见识到了。”“人心不足蛇象?哈哈哈哈…你们看着我在业火中挣扎,见死不救,还使其烧得更旺时,考虑过我的死活吗?”

 “你值得考虑吗?”燕怀瑾眸光沉沉“先是让鞑靼派人深夜屠戮靖国公府满门,再是与当朝丞相狼狈为手政事,贪污贿赂,勾结朝臣通敌叛国…桩桩件件,说明你不冤!”

 “错的是你们!不是我!”他目眦裂,替自己辩解“我从头到尾都没错!出身、命运,谁也没法主宰我!

 你们这群希冀看我跌落泥潭,永世不得超生者,可得瞧好了。天若亡我,我必逆天!”燕怀泽紧捂着伤处,血溢出指:“原来你另有打算。”

 “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报仇,你们皆为我的棋子。”韩文清面不屑“能被我利用,齐王,说明你还不算太差,好好和你的弟弟斗罢,如果有命的话…来人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韩文清暗中从未间断将鞑靼、南疆等人马安排进京,积月累,这些武士也成了他如今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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