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笼着淡淡月栬
裴筠庭点点头,心下已经猜到六七分,而今民间有句话,说天下是铁打的世家,
水的王朝。
世家,是古往今来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用得好,是一大助力。用得不好,就要花许多力气去去将他们连
拔起。
云氏是几大世家中最有名声和威望的,曾经也作为圣上的左膀右臂,助他稳定江山,却自那时起,功成身退,回到姑苏,此后十几年间未曾有一个云氏子弟入京。
在她看来,这是云氏掌权人识时务,懂得明哲保身,心知伴君如伴虎,不如做个“山霸王”来得自在,总归他云氏在民间得文人子弟追捧,得民间百姓崇拜仰望,不比
在京中小心翼翼顾着全族性命来得快活?
燕怀瑾太了解她,知晓她惯会从这种蛛丝马迹中将事情原委推得七七八八,才会告诉她这些。
思及此,裴筠庭不由暗叹一声,在她看来,青梅竹马就属这点最招人烦,只言片语间就能读懂对方,对视从来都是心下了然的讯息,灵犀相通大约也就是这样了。
“李珊盈。”他这突如其来的叫法,听得裴筠庭一头雾水,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四下望了望,发现也没有旁人在侧:“你做什么?”只见他抱着臂,笑得不怀好意,果然,下一秒。
就听他说:“如今你我是兄妹,俗话说长幼有序,你总叫我阿兄作甚?”像是警惕隔墙有耳般,他凑近裴筠庭,低声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悄悄话:“裴绾绾,叫句哥哥来听听?”***“裴绾绾,叫句哥哥来听听?”
“燕怀瑾。”二人贴得极近,这个距离十分危险,若再有意往前一寸,裴筠庭就能顺利吻上他的
角,然她只微侧着头,缓缓道:“我发觉你是愈长大愈像登徒子了。你且告诉我,师承何处啊?”
他散漫地笑笑,退开一步,说道:“不逗你了。没趣。”燕怀瑾直起身子,踱步行至窗前,故而并未察觉裴筠庭在他转身的刹那,抬手覆上心口,没过一会儿又放下。二人各立一处,良久后,裴筠庭才出言询问道:“圣上的意思,是要你与云氏谈判,劝说他们一块解决世家难题。
如此既能明哲保身,圣上定也在信中承诺了云氏什么。眼下他们若能与你达成共识,助你此行圆满,那便是同意了。”
“世家门阀树大招风,云氏虽不招摇,却仍是天家的眼中钉
中刺。一时风平
静,未来难保不会被一网打尽,眼下给了他们一条最好的路走,他们自然会考虑。我与他们说道了两
,云氏几人的态度尚且明朗,就看我出手时,他们如何反应了。”
“你莫不是想借力打力,给他们个下马威吧?”她皱着眉头:“要从云氏与许氏的联姻入手?”“怎会?我是那种人吗?”你是。裴筠庭腹诽道。许家一向是为朝廷打造兵器,提供铸造的世家。
这可是肥差,不仅油水多,掌握的实权也不少,私下的买卖更是赚得盆满钵满。从两家联姻处下手,不仅能打击世家的焰气,更能想法子坑许家一把,这可是燕怀瑾的拿手好戏,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果然,论权谋策论,天下谁玩得过天家人。
她正暗自推测燕怀瑾会从何处下手,没发觉他已回到她身前,手指轻点她额间:“小脑袋瓜又在提溜转呢?别想了。不是你该
心的事,我也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你就当是一次简单的游行好了。”
裴筠庭握住他的手腕,将那只手拉下来:“知道了李公子。”“嘶,真不能叫哥哥吗?”“滚出去!”凉风吹入青矜,回府后的云妙瑛根本无心应付姐姐云妨月的关心,随口说过几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内,脑中不断回放着那个在长街上英雄救美,拔刀相助的俊美少年。
仅一眼便足以令人沦陷。不久前她还在与姑姑高谈阔论未来会属意的男子类型,没想到转头就遇见了。姐姐说这就是府上的另一位贵客,李珊盈的哥哥,李怀瑜。怀瑾握瑜兮,就连名字也有如此高雅的蕴意,与他颇为契合。
云妙瑛越想越激动,姑且把这巧合归为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眼下要如何与他说上话呢?
就说谢谢今
他救了自己,送些薄礼,聊表心意?对方会不会觉得她小题大做?即使云妙瑛对这份堪堪萌芽的喜欢感到久久无法平息,心中却仍忐忑不已。
下意识想要寻一个人来为她出谋划策。杜箬桃是个大嘴巴,说与她听的事,不出所料第二
就能传遍姑苏各家小姐的耳朵里,即便她们是好友。
在此事上,云妙瑛也万万不敢冒险。姐姐与李家那位妹妹玩得好,她是万万不敢吐
的。其他两位姐姐皆已出嫁,为着这点姑娘家家的小心思将她们叫回来,不值当。
而娘亲哪有时间理会她这点小事,再说李公子的身份她还未知,万一娘亲不同意该如何是好?这一来二去,倾诉这份暗自萌生情愫的差事,便落在了向来疼爱她的姑姑身上。思及此。
她再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将丫鬟唤进来,吩咐她立刻给姑姑递信,请她明
前来云府一叙。
天色渐晚,今夜注定无眠翌
,燕怀瑾果真消失得无影无踪,裴筠庭便也心安理得地做她的闲散客,上午去找云妨月唠唠嗑,学两手苏绣,午时睡了一个时辰,下午便没事可做了。
银儿望着自家闷闷不乐的小姐,提议要不出府去看看,话音刚落,就见裴筠庭摇了摇头:“月姐姐不得闲,我也不知该去哪儿逛了。
且昨
燕怀瑾才吩咐我,这几
少出门,近来城中可能不太平…昨
那件事你也瞧见了。
前还是待在云府最妥当。”无奈之下,裴筠庭只好拾起今
学过的苏绣样式练练手,但愿回到燕京前,她能做出个像样的玩意。
银儿又道:“小姐,昨
我听云府的下人提过,后院有一块池子,养了不少锦鲤,很是好看,且平
没什么人去,还有许多移植过来的花卉,不如咱们去看看。”
裴筠庭想了想,欣然答应:“好,左右也无事可干,待一会儿用过膳,我就去瞧瞧。”“好嘞。那奴婢先将斗篷给准备好,免得小姐待久了着凉。”
“你也学着燕怀瑾那套了吗?哪有那么金贵去吧。”膳后主仆二人问了路,径直往池子去。那池中养有黑、红两样锦鲤,红鲤看着比黑鲤多上不少,有大有小,水中荷叶悬浮,池塘环着一座亭子,其中有一条小道贯通,铺满鹅卵石,在余晖下微微透着光,十分清
。
出门前裴筠庭命银儿带了些鱼儿喜欢的吃食,坐在亭下,不时朝鱼儿们投食,见它们争先恐后的涌上前来,浅浅一笑。
竟是与那
云妙瑛的举动一无二致。衣角和青丝随风中拂动,少女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论谁见了不得叹一句“画中人”然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眼见时辰不早,银儿为她披好斗篷,提醒道:“姑娘,该回去了。”“好,我去瞧瞧燕怀啧,阿兄回来了没。”
一抹月痕朦胧,只勾出了丛丛树木黝黝的黑影。裴筠庭正要走出院子,便透过树丛假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她心下疑惑,转头去望,笼着淡淡的月
,只看见一团
动的黑影,并不十分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