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平淡地哦了
　正如同陈叹樵此刻将手掌贴在镜面上，镜像翻转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莉莉大抵也是这般，将阿肖拉入镜中变成了映像，自己占据了阿肖的身体，实实在在地存活在现实中。只不过。

　她已经变成了镜中鬼，惯用左手反转进入现实里，只能变成右手的位置。“因为我再一次选择离开，你才会死去的。”

　陈低下头，按住镜子的手垂落在身侧，她最终还是亲手杀死了陈叹樵。陈叹樵安静地听着陈解释，等到了浴室里只有泣声时，他才开口道：“如果以后不能再见面，那要更珍惜现在才对。”陈的脸被人捧起来了。

　一双漉漉的眼无措地看着他，陈叹樵笑了笑“我不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流泪。”胡玉桐把排骨端上桌了。高锅把猪肋骨焖得酥软，她又放在炒锅里做成了糖醋口的，隔着很远就能闻见饭菜的酸香。陈叹樵擦着头从房间里走出来。

　陈跟在他后面，身上套着宽大的衬衫和运动，腿太长了。走两步就要被绊倒一次。陈叹樵干脆弯，把她的腿挽了上去。胡玉桐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像见了鬼似的稀奇道：“，你什么时候把你弟弟驯得这么服帖了？”

　陈的脸上飞出两片浅红，不自在地把脚往回缩了一下“可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她也没说错，如果镜像翻转，太阳确实要从西边升起来。

　胡玉桐嗤笑一声，陈叹樵倒还是老样子，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大反应，帮陈卷完腿就坐到了椅子上。

　“你不看新闻联播啦？”胡玉桐看了一眼陈叹樵“要不要把电视打开？”陈叹樵摇了摇头，反而问道“妈，家里的全身镜放哪里了？”

　“你要它干嘛？”胡玉桐有些疑惑“镜子的支架坏了。我还没来及卖给收废品的，堆在地下室里了。”“我想把它搬到我屋里。”陈叹樵说。“放你屋里干嘛？镜子对着头，不吉利。”

　“有用。”陈叹樵没有吃饭，起身去地下室把镜子搬了上来。镜面上落了一层灰，他把它擦干净了。摆放在上能看见的位置。胡玉桐虽然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

　晚饭后十点钟，胡玉桐洗漱完回卧室睡觉了。陈偷偷溜进了陈叹樵的卧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陈叹樵还醒着。伸手握住陈冰凉的手放在肚子上。黑夜里镜子闪着微弱的光，阳台上叶影婆娑，投出一道道暗影。

　“他还告诉你什么了？”陈叹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陈眨了眨眼，将脸埋进他口。呼吸里全是陈叹樵的味道，还带着薄荷味的沐浴香气。陈哑声道：“他说，他会在门里等我。”

　她没听懂这句话，或许是让她往门里跑吗。时钟指向十点半，卧室里静悄悄的，镜子里除了他们抱在一起的身影，什么都没有。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黑暗下他们看不见指针的位置，卧室里没开灯，唯一的光亮摆放在镜子脚下，如同跌落的孤星。

　空调吹得人有些冷，陈把手和脚都往陈叹樵身上缩，男人伸出胳膊将她搂着。呼出的呼吸在额头上。陈轻悄悄地抬眼，看见男人的眼眸闪着微光。

　陈叹樵感受到她轻微的动作，松了松怀抱，让她转身。“你眯一会儿吧，我来看着。”陈轻声道。

　他们躺在上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窗外的马路彻底没了声音，空调的风机盖过了蝉鸣声。陈叹樵轻轻摇头，他们不知道镜鬼会在什么时候来，这种情况下是睡不着的。

　陈不再说话了。凝神看着房屋角落里的镜子。陈叹樵挑选的位置很巧妙，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虽然只能看见镜子的半张侧面，但是相应地，镜鬼的视野也会受限。

　她知道莉莉一定会来找自己，而陈也在等她。手里紧紧握着水果刀，陈抿了一下嘴，突然道：“你给我的匕首，被我忘在别墅里了。”

　身后的男人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些事，短暂地怔愣后，他清了清嗓子，道：“没关系。”屋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在他怀里，夜晚安静，原本紧张的氛围也松弛下来，她很容易就产生睡意了。陈打了个哈欠，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陈叹樵聊起天来。

　说起来高中的日子，说起十八岁醉酒的那天夜晚，陈眼前一晃又闪过被酒灌满口腔的瞬间，一共喝下去六七罐啤酒，肚子涨的滚远，再多喝一口都要撑到醉吐。忘记是什么牌子了。

　反正是门口小卖部随便就能买到的，易拉罐材质，喝空了放在脚边，她从沙发上摔下来，心也跟着酒瓶哐哐当当滚了一地。陈叹樵安静地听她说，那天晚上其实也只是微醺。

　“我酒量还不错的。”陈摸了一下鼻子，好像那天她把脸埋进陈叹樵怀里的余温还在。陈叹樵是个天生的骗子，低头看她的时候，陈竟没有从里面察觉过一丝丝的动情。

　“我其实觉得你会把我推开。”陈哑声，回忆着当时的心情。把心交给一个骗子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就像被用力捏扁的易拉罐，她的心会变形。陈忍不住问他，那天他究竟是怎样想的，为什么没有把她推开。

　“为什么会低下头来亲我。”屋里静悄悄的，陈叹樵没有说话，陈不回头看他。男人的目光平静，像是在回想着什么，许久才轻轻开口道“你选择回到这一天的原因是什么？”

　陈愣了一下“因为这天是你最开心的日子。”陈叹樵眼眸垂落“对，因为这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中考结束后的那天，陈翘了半天的课跑去考场接他。

　人汹涌，道路被堵的水不通，他裹挟在人群中朝考场外走去，耳边都是雀跃的议论声，于陈叹樵而言这一天原本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走过一条必经之路的节点罢了。照常‮试考‬，照常答卷，照常升学，没什么压力，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远远地他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陈小乔，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自己。

　陈叹樵抬头，人影憧憧，根本就看见女生的身影。到处都是接学生的家长，陈的身量就被在那些肩膀下，陈小乔，陈小乔…他只能听见她快的喊声，却看不见人影。人群太多，如果绊倒了被踩到，按照她的体格绝对没有逃出来的优势。

　陈叹樵有些急，眉头皱起来了。伸手拨开眼前的肩膀，想要把陈找出来，是陈先找到他的。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穿隙而来，陈像一条逆的鱼，从巨大的鱼群中冲出来，在他还没看清之前，就撞进他怀里。陈小乔陈小乔，考得怎么样！

　姐姐翘课了专门出来接你，是不是特别开心！陈叽叽喳喳得像只在枝头跳跃的麻雀，好像考完试要放假的是她自己一样，陈叹樵没由来地想要勾微笑。

　他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平淡地哦了一声，说还好吧。陈就咯咯地笑，伸手往他嘴里了一颗水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