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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如果不来
 “不对。”他低声道:“是我如今才有精力管。”养父母死后。他拼了命地工作,用最短的时间把集团人员洗牌,待坐稳了位置,就立刻回到中国,着手准备这件事。陈瑜很,听上司这么说,就明白不是因为席桐。基金会让他想起东岳资本,他知道东岳成立十周年援助基金会的活动。

 “基金会的账目有问题,郝先生是第一任管理者,您在怀疑他。”陈瑜语气肯定,越说越深:“此前我们对东岳的调查很详尽,分析师的结论是,这是一家β系数异常高的高风险企业,杠杆率高于一般的投资公司,它曾经的项目收益来源于裙带关系和赌运,不值得我们下注。

 现在官场上,闻家江河下,东岳的处境十分危险,而运气总有一天是会用完的。既然郝先生不值得信任,您此前为何坚持要入股东岳资本,并说服反对的董事们,花费高价增持股份?”

 孟峄被他逗笑了。角勾着。眼里一片冰冷:“你不用说得这么委婉。郝明这些年把ME给蔚梦的拨款不断注入自己名下的公司,现在还拿它当工具促成东岳转型,他敢这么做,就要想到后果。”

 陈瑜懂了。面带震惊:“您增持股份,是想…”“东岳ME的血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是时候把它拿回来了。”孟峄拧开保温杯,喝了口热白开水。堵了一小时车,九点钟,车子在第九区的一栋老公寓外停下。孟峄下了车,门口的服务生等候多时。

 房子是19世纪拿破仑时期建的,布置老旧,楼梯扶手雕镂着哥特式花纹。餐厅在三层,隐蔽清净,主厨是艮第人,周末晚餐价位人均上千欧,做东的人订了六个位置,显示出对来客的重视。

 孟峄走到桌边,男人站起来同他握手,墙上映出又瘦又高的影子,像竹竿。竟是在东岳董事会上与他不睦的杨敬。

 ***夏天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席桐去镇上买了些必需品,没带伞,被淋了个透,和她同行的男志愿者拦了辆小三轮,才得以回村。来何家村小学三天,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慨,穷成这个样子,看来中国离全面贫还有一段时

 她教语文和英语,学生们都很认真,上课都没人开小差,隔壁村的孩子每天上下学要走十里山路,很辛苦,她上课都怕孩子们会累,所以讲得很慢。席桐打了几盆井水冲澡,洗完了和她妈通话,得知牛杏杏绝口否认遭到杜辉的侵犯。

 但她觉得那女人打电话时的语气不像假的,这件事有待商榷,便留了个心眼,想找机会去牛杏杏家,问她是否在东岳十周年庆之前就见过杜辉,想到东岳,就不自觉想到校长那番话。

 基金会的钱都暗中给了郝明,几个老师都这么说,席桐向志愿者侧面打听,他们觉得ME的钱肯定是被郝明之后的管理者独了。

 说到底是ME的基金会,她坐在上犹豫一阵,给孟峄发微信:【我在瓶县,这边管理很混乱,老师们对郝总有意见,建议你查下基金会历任管理层。】睡了一觉醒来,孟峄回她:【谢谢,知道了。】就五个字。冷冰冰的。席桐掬捧凉水拍醒自己,她在期望什么呀。日子总得继续下去。

 她不能总这样浑浑噩噩的。宿雨新停,清晨的太阳从屋前的老槐上升起,热扑面而来。上课铃拉响,席桐站在教室门口,抱着课本看学生们陆续进屋。

 今天她上英语,去年来这支教的英语老师定下规矩,每个小朋友进门时都要问“MayIein?”老师要回答“Yes”一个班二十几个人,席桐舌头都打结了。

 总算开始上课。今天教这些六年级的学生写作文,向虚拟的外国笔友简单介绍自己的家庭和梦想。作文不长,很快就收上来批改打分,有个勤学好问的女生举手:“老师,能不能给范文让我们抄一下?”

 席桐手上没有范文,不过这难不到她,当下就在黑板上写了一篇。唰唰抄作文的声音在下面响起,衬得教室愈发静,一束明朗的阳光透过树叶和窗户投在格子纸上,她笔尖一顿,鲜红的分数只打了半边。席桐抬头看自己的作文。

 她对文字很感,见过、写过的东西都有印象,不会忘,她小时候也写过这样一封类似的信,长的。当时爸爸已经去世,她搬去银城,晚上老是哭,妈妈叫她跟别的小朋友多交流,她写作文被英语老师在全班朗读。

 她妈很欣慰,为了哄她高兴,就把信寄出去了,当然,没有收到回信。“Lyn是她自己拼出来的英文名。席桐只记得对方的名字好像是这么念的,不知道他姓什么。

 那个漂亮的小哥哥来家里住了很短的时间,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分开时给她写了个地址,后来叶碧查谷歌地图,发现那地址是假的…是个小卖部,还在温哥华东区的贫民窟边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惜了那封信。

 她删删改改写了许多字,仔细想想,还能回忆起自己在台灯下一边哭一边写:“爸爸和去世了我很伤心”、“我会振作起来好好学习的”、“我想当医生救人,还想挣大钱在世界各地买房子,每天早上在五百平米的别墅里醒来”、“希望你一切安好,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结果只有好好学习实现了。挣大钱买别墅,等下辈子吧。席桐无奈地摇摇头,把改完的作业发下去,学生们拉着她问来问去,她很快就把这茬事儿忘了。下课后她去校长办公室,问了牛杏杏的家庭情况,小姑娘也是这所小学出来的。

 校长说她家比别的村民都要穷,没有爹,由母亲拉扯哥哥和她长大,幸亏她争气,成绩优秀,拿到了基金会的名额,去银城念书,她住牛家村,离这里隔了一座山头,席桐准备下午去看她,却从叶碧那里得知牛杏杏的母亲回来了。

 把她带到亲戚家住到下个月,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商量。席桐只好待在宿舍里写支教记,这个得发到杂志社微信公众号上,给东岳的十周年专刊当前期宣传。可一想到校长和老师们的疑问,她就没动力了。很想尽快知道这件事的真假,如果东岳真的挪用蔚梦的资金,那她为东岳做文宣简直良心不安。

 可孟峄一直没给她回话。大概是准备提前结束关系了。*几场雨过后,山花燃,蝉鸣聒噪。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太阳火炉般炙烤着屋外的黄土地,教室里的学生个个满头大汗,奋笔疾书。席桐抬头看看天花板上的电扇,垃圾,根本转不动。

 幸亏早晚温度低,不然她一个待惯了空调房的人得活活热死在这个山旮旯。英语是期末‮试考‬的最后一科,一个半小时后收卷,学生们背起书包向老师告别。暑假长达两个月。

 但每个学生都会轮来学校参加一些文化类活动,避免被家长带到外面打工,如果不来,得由家长和老师说明情况并写承诺书。席桐收了几张承诺书,把卷子放到宿舍,坐上小三轮去镇上查分。

 今年银城的中考成绩出来特别晚,说是7月6号零点可以进网页,到现在都卡着。电话也占线。叶碧觉得可能是手机网速不够,让女儿周末去镇上买东西时顺便去趟网吧。牛杏杏考完就说没发挥好,对完答案心态都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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