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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愈往深処走
 本来站在人群外围的沉枝看了一眼于屹。男人背过身,眼睛盯着工厂内有些躁动的猎犬,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她放心了。小心凑上前,手伸进铁笼,掌心轻轻抚了一把象鼻:“cites?”

 那双象眼没打采地掀动了两下眼皮,又重新紧闭,润的象鼻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和那些惹人厌烦的佣兵没关系,它对沉枝怀里抱着的象草和瓶无动于衷,像戒断过后的瘾君子,什么都难以勾起它的兴趣。

 等到沉枝脸几乎快要贴上铁笼,半个身子恨不得钻进去,第不知道多少遍唤“cites”的时候,于屹终于动了。

 他板着张脸,指腹捏上了cites的耳朵,那处皮肤薄,他力道向来又不知道轻重,cites不满地打响了鼻息。

 “起来,”一笼之隔,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没发烧,装什么?”沉枝面带异色,有些困惑地看了于屹一眼,他还捏着那处耳威胁,向cites描述兽医长冰冷的针头,药有多苦,以及…

 “沉枝,去把我的刀拿来,在头第二个抽屉里。”女孩一惊,警惕地后退一步。“不会把它怎么样。”于屹拧着眉,不得不低了声音。“我吓唬它的。”***沉枝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于屹蹲在原地,左手抓起一把象草,右手把玩着的,正是那把从来不离身的军刀。刀锋闪着寒光,削去了象草干枯发黄的部分,将最鲜的部分摆在了cites面前。

 “人都走了。你不必跟我装。”“你猜到了。对吗?”男人手握作拳,轻敲点地。“你猜到k要拿你做什么,你不愿意。”他又开了瓶瓶,搁在了象草右手边的位置。“的确,以你现在这个岁数的智力,绝食已经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于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话里却透着些讽刺。

 cites有些愤怒地冲他发了声脾气,前蹄扒地,若是没有着一层笼子挡着。怕是已经冲上来将男人顶翻。对方不避不让,眼底没有因着这丁点威胁起半分波澜。

 “随便你怎么折腾。闹绝食、耍小孩子脾气,我有的是时间陪你闹。”不远处的楼道里传来慌张的脚步声,他的余光捕捉到一抹白…“但是你啊…别让她担心。”

 “她一哭,我就烦。”军刀被男人收回,他慢条斯理:“我一烦,就想宰点什么东西玩玩儿。”

 ***沉枝跑得有些急,没匀两口气,自己口微弓着:“没…”“没找到?”当然没找到了。军刀隔着一层薄衫紧硌着于屹的皮呢,能找到就有鬼了。

 男人装模作样:“那可能我记错了。”不远处的猎犬躁动,犬耳高高竖起,兴奋地吠叫了几声,身子趴低,做出预备进攻的姿势。

 “人绑来了。”工厂的另一头,被两个佣兵一左一右“搀扶”着。眼镜都歪到一边的男人神色紧张,他被推搡到地上,口顶着额角:“给这头象看看。”

 “它一直不吃饭。”说话的是一张在内罗毕较为罕见的亚洲面孔。兽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声锁孔扭动的声音。紧接着自己领口一紧,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丢到了象笼里,险些撞上角落里一直埋着头不愿见人的小象。

 他是走在下班路上莫名被捉过来的,什么检查器械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摸索。嘴扒开看看,口腔没问题。身上也没有明显伤口。最细的肌肤上糊着层干泥,也没有被蚊虫叮咬。

 笼子外面几双眼睛都盯着他的动作,他哆嗦着扶了两下眼镜,镜片折出一小片犹疑的光,短暂地扫视了一眼环境。

 “大概是…不能这么关着。”他有些心虚地下定论:“心情对食欲的影响也很大。”外头的佣兵骂了句脏话:“不能关着?那还得放了?这什么狗毛病,别是胡说的吧?”兽医心里一慌,还想着要不要找补几句…象笼门开了,那个亚洲面孔的男人眸深邃,问出的话意有所指:“那怎么办?是不是得上东非草原上,给它遛遛?”

 对方掐着自己肩上的手愈发加重力气,兽医内心思忖翻滚了两下,有些捉摸不透:“是…吧?”肩上着的力气一松,那亚洲面孔的男人朝身后问了句他听不懂的中文,他这才发现,对方身后还藏了个身材娇小的亚洲姑娘。

 兽医松了口气,一句“我能走了吗?”还没问出口,就见押着自己来的那俩大块头,挑着眉对视了一眼,看着他的眼神像一坨被随意挑拣肥瘦的

 “拖去喂狗吧。”他听到了猎犬重的息,那群畜生似乎听得懂人话,只等一声命令就扑上来将他撕碎。

 “不行。”站出来反驳的是一直瑟缩在男人背后的亚洲姑娘,她好像不会说斯瓦希里语,用的是英语:“cites…小象以后再生病了。也需要人治病,他还有用。”

 “你们可以把他关起来,”她的后半句声音渐小:“像我一样,”分明是在护人,有理有据地把被俘虏者划入“有可利用价值”的麾下。

 于屹饶有兴趣地看了沉枝一眼,她说话自然是不做数的,丁点儿分量都没有。佣兵看了一眼于屹,男人正摩挲着怀里人细的脖子,帮她把外套的拉链往上拉…“就照她说的办。”

 “还有,把象抬到车上去。”***前一句倒也罢了。左右不过一条人命,但这后一句…“这不合规矩吧?”于屹重新锁上了象笼,似笑非笑:“规矩?什么规矩?”

 “要不这样,今天这事儿,我也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硬也好、强灌也罢,饿不死就行了。”两个佣兵对视一眼,脑子里反复嘴嚼了两下。

 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差点放走一只现成的替罪羊。于屹要是把这事儿揽了。这畜生到头来是死是活,可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最先想明白的那个脸色一变,动作比嘴都快,去角落里寻了能有沉枝腕子的铁链,另一手拿着支象钩,一改之前态度,献好似的往男人面前一摆。

 “有这两样,不怕它不听话。”对方着眉心,显得十分苦恼:“那要是遇着象群了…?”那人一愣,自己的卸了递过去…

 “那正好丰收一波,月底又开张一回。”他们笑得肆意,沉枝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动声地往暗处挪了挪。于屹没看她,神色收敛,转身走出了工厂。

 “我去开车。”在他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瞬间,沉枝右脚轻垫,那里藏着一小块硬物,她佯装弯下系鞋带,两手指偷摸着向下探。

 再起身时,指尖夹着一枚莹亮的钥匙,快速消失在袖中,正是那天晚上,她丢掉的那一枚。沉枝也是刚刚才发现,于屹后来居然一直没有把它捡走。是忘记了吗?***两人一象,这次深入的是草原更腹地的区域。

 也是那于屹和丹尼易时,对方提过的格鲁梅蒂河域。六月大迁徙,五月底已经有角马成群扎堆地做足了准备,相较于察沃,这里更加安静,愈往深处走,连车轱辘印儿都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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