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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来得迟一些
 赵钦明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冷哼一声拔腿就要走,又发现自己错了方向,又铁青着脸转了身。来到姜家府上,姜笙进门将剑交给了老仆,喊了声“我回来了”屋内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

 崔岫云踏进来环顾这院落,才发觉这姜家败落得比她想象得要严重得多。仆人只有零星两三个,对话里崔岫云知道这几个仆人,一个照顾姜笙的病母,一个照顾她那瘸了腿的小叔,还有一个帮厨做饭。院落里的名贵花株已经干瘪脆落,门窗上的漆也有段日子没补了。实在一片寥落样子。

 她还站在院子里,那咳嗽声就近了。崔岫云抬眼看时,见一穿着白衫的瘦弱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人俊美异常,可惜脸上尽是病,眉心一直拧着。显出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

 看到他走路不正常时,崔岫云便知道了他就是姜笙那负伤瘸腿的小叔,姜笙赶忙上去扶姜遥:“怎么这咳嗽还不见好。”姜遥摇头:“没事,我这身上不缺这一点毛病。这是…”

 崔岫云行礼:“晚辈崔岫云,是宫中女官,近在宫外办事,要借住府上叨扰了。”“不必行礼了。不嫌招待不周便好。”姜遥轻声说着。

 姜笙皱眉:“我扶你先进去,方才我在街上给你买了酥,你吃…”“我是瘸了。不是走不了路。”姜遥语气忽而重了。崔岫云被惊了一下,停在了原处。

 姜笙垂眸,不再伸手,姜遥独自走进了屋,姜笙将袖中的点心包才拿出,姜遥就自顾自关上了门,隔绝了一切,留下略显无措的姜笙站在房门前。一旁候着的仆人上前来宽慰:“最近日子不好。

 他旧伤犯了。难免心烦。今厨娘告了假,晚膳便我来准备吧。”姜笙摇头:“你去照顾母亲,我来处置便好。”去看望了母亲之后,姜笙往后厨走时便见到有白烟升起,她走近前见崔岫云坐在炉前刚把火生起来,挽着袖子往里扔干柴。

 “崔司正先去歇息吧。”姜笙走进说。崔岫云摇头:“没事,我也不好白吃白住。”“可是你…会生火做饭啊?”崔岫云移柴的手滞了滞,这活也是从前在宫里学会的,但她转念笑道:“从前在学塾读书,有时候要自己做饭的。对了。你那酥,能给我吃吗?”

 姜笙垂眸敛眉,笑带苦涩,放下菜刀把酥递给了崔岫云,见她捻起一颗吃得欣慰样子好奇问:“崔司正喜欢吃吗?”“嗯。”“这东西在云州多卖,中原就不多了。崔司正在江南,也吃此物吗?”

 姜笙问。“进京之后才见街面上有人叫卖,我倒是喜欢,不过京中大多人是受不了这个味道的,我娘最…”崔岫云本想说她娘最擅做这东西,又垂头打着马虎眼“最不喜欢这些啊油啊的了。小时候不曾见过此物。”

 “这东西腥味儿和糖味太重了。从前在云州的时候也只有小叔爱吃,偶尔殿下也买一些。”姜笙说道。

 口中腥味漫开,崔岫云盯着白色的糕点垂眸:“殿下…会吃此物吗?”她记得从前在云州,赵钦明闻见这味道就要退后两步,她怎么他嘴里,他都得吐出来。

 有时候她吃多了。不小心在他面前打嗝是那个味道,都要被他赶走。“不吃,只是买来摆放着,也不知是什么毛病,”姜笙回忆着。

 利落切着手中的瓜块笑“不过殿下坏毛病多了。懒得管他。”崔岫云点头赞同,继而笑:“还以为你不会这样说话的。”

 “公事上他是殿下,总是要恭敬的,私下里才懒得将就他,麻烦。”姜笙笑。崔岫云深以为然,蹲在底下看着火,就念叨起赵钦明的破脾气,每都对她冷言冷语。

 “殿下是如此的,总没个好脸,之前在云州驻地,得有两个多月没沐浴吧,白里冷着脸练兵,晚上为此事急得都差把自己皮挠破了。问他难不难受,都要被他数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湖。

 他还端着不肯与众人一道洗。结果被小叔一把拉了过去,像是被人迫着才一起洗的,从此毛病才改了些。”姜笙摇头说着。两人一言一语地抱怨起来,厨房里细细的欢笑声裹着白烟钻出。姜家的人不知说了几遍“怠慢”给崔岫云听。

 但崔岫云明白,让她住到姜笙府上,也只是方便姜笙看着她,她心甘情愿接受,也就说不上怠慢。夜里,众人皆已睡下,朽掉的窗栓被风撞破,突如其来的寒凉覆在满头是汗的崔岫云脸上。爹…娘…她紧攥着锦被,死咬着下,猛地惊醒过来。

 寒气平复着她的虚热,许是白天的事让她梦到了从前被欺负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起了爹娘,她跌跌撞撞下,抓紧桌上剩下的半包酥,一颗又一颗颤着手往嘴里。酥皮碎了她满手,嘴里被得没有一丝隙,她尽力咽,最后还是咽不下去,鼓着双腮呆呆坐在桌边。

 她嘴角微动,鼻尖泛酸,最后将吃不下的都吐了出来,胃里一阵泛着腻人的恶心,而后她坐回榻上缩成一团,把半边脸埋进膝盖里,盯着桌上那仅剩的几颗酥,还有挂在一旁的赵钦明的披风出神。摆放着这东西,是在想念什么呢,殿下。

 ***崔岫云到了快天明的时候才迷糊睡着。晨早时就听到了院子里一道熟悉的声音。穿好衣裳出屋的时候就见到邱邱抱着行李睁大了眼睛好奇看着四周,姜笙才领着她过来。

 “怎么你来了。”崔岫云心头一紧,望向姜笙,后者却摇头并不知情的样子。邱邱倒是笑说:“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吩咐的。”萧贵妃…也难怪,这事情是瞒不住萧贵妃的。邱邱进了屋把行李放下才说起昨的事。

 京兆府派人往宫里递了消息,宁瀛自尽一事未了结,要暂留崔岫云在宫外。这事琢磨一下就觉得奇怪,东宫的人前脚去找邱邱叫她收拾一些平常衣物要给崔岫云送去,后脚萧贵妃就派人吩咐邱邱出宫去见崔岫云。

 “贵妃娘娘身边的仆从来找我时便说您在姜笙将军府上,叫我带消息给您。”邱邱念叨着拿出一封信来。看来萧贵妃是知道了她在宫外的落脚处,不难想到她应当是掺和进了赵钦明正在办的事里,那信纸展开也就是四个字,有事即禀。

 这事情办得遮掩,萧贵妃也不知详情,故而要她盯着一些吧。看来她还得准备一套说辞,否则难以跟萧贵妃解释赵钦明怎么会找上她帮忙。崔岫云烧了那信纸,抚上邱邱的头顶:“贵妃娘娘叫你送了信便回吗?”邱邱摇头:“叫我听你的差。”

 “那便留下吧。”崔岫云笑。邱邱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正要欢呼崔岫云却“嘘”了一声。

 “白里跟着府上的管事做事,跟他们出去采买办事,自己出行也得跟人说一声,可别走丢了。”她捏着从记事起就没离开过宫廷的邱邱的面颊,叮嘱着。邱邱忙不迭点头,而后又从间拿出荷包:“是东宫的人叫我拿来的,说让你别白吃白住。”…这是知道她赔了三个月俸禄才送来的吧,还沉。崔岫云握着那荷包银两嘟囔。用早膳时崔岫云又见到了姜遥,他与姜笙分坐桌上两侧,那门大开着。两人都像是盯着碗中吃食,姜笙的眼却时不时抬起几回。

 “办差多当心。”她们临走时,姜遥放下碗筷柔声说了一句。姜笙“嗯”了一声,带着崔岫云离府了。赵钦明还有旁的事务处置,来得迟一些,她们便先去秦宛名下的一家铺子。这是专卖西域玩意儿的地方,姜笙前些日子在他们这儿定了一批货,今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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