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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因话如释重负
 她要多花点时间学习措辞和基础的礼仪,否则明天她会很为难。”可能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较劲吧,现在奥利安娜成了那个宝贵的,需要他们全力以赴去争夺的名次。

 她本人则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不敢出声。奥利安娜是想帮他们调停的,可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也不知道她是否有那个资格,如果她现在说一句你们不要吵了。总感觉会演变成那种烂俗的爱情戏剧…女主角夹在刀光剑影的情敌之间来回劝阻,求他们不要为她而争吵,但一丁点作用都没起到,反而化了矛盾。

 奥利安娜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了。只能默默地将面前的资料摊开,心不在焉地从第一个单词念起。

 ***图书室里只剩下奥利安娜和兰斯洛独处,在为她详细解说了神殿内的职能划分与必要的尊称后,她的礼仪课程也正式开始。图书室内的立式长镜正是兰斯洛特意为此准备的。

 他让奥利安娜侧身站在镜前,帮助她观察自身的仪态,也便于她记住向教皇行礼时头应该垂下多少,膝盖要屈起到什么程度。

 “首先,你是圣女,虽然次数不会很多,但重要的祭祀和节日都需要你出场,作为神殿的代表之一,你的姿态不能畏缩,视线要朝向前方,背也要直。”男人手掌滑过后背,留下微凉的感触,间接地让奥利安娜站直了身体。距离太近了。

 很轻易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那温热的气息烫到奥利安娜心上,血快速动,集中在耳尖和脸庞,从镜子里可以瞥见,它们正在发红发热。

 “是。”她小声地答应。“说话时声音不能太小,这不是个好习惯,至少要让人能够听清,更不能害怕与人对视,因为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是最基本的礼仪。”他将拇指扣在奥利安娜下,食指则弯曲抵住她的下巴,止她的眼神躲闪,用实践的方式来纠正她的行为。

 对方的目光深邃,别无他意,却让奥利安娜心率不齐。说话声音小得像虫子,不敢抬头,更不敢和人对视,还太在意别人的目光,这些都确确实实实实是奥利安娜的老毛病。这些坏习惯具体从何开始奥利安娜记不清了。

 也许是在她十四五岁的时候,比其他女孩更早成,也更加显眼的脯遭到同乡的男孩嘲笑,说她是只牛。也可能是在她年纪更小的时期,她只不过好奇地看了骑着马路过的骑士们一眼,引来骑士们的调笑逗弄,就被村里的农妇们指点。

 她们说年幼的她是个货,是会用眼神用美貌勾引男人的魅妖,罕见的紫就是她具有妖术的证明。所拥有的全部特点都被不加遮掩地羞辱,奥利安娜因此不敢昂首,总怯于让别人看见她的身体。

 她的眼睛,她的一切,生怕她无意间的一举一动都被判定为惑他人的罪证,更不愿意同村中的男搭话,担心被他们的子或恋人指摘,她并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当所有人都在说“那是你的错”的时候。

 她也只能在深夜躲进被子里无声地流泪,甚至自我怀疑,在恐慌中忏悔不知从何而来的罪。所以,这场对视不过维持了几秒钟,奥利安娜就做了逃兵:“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听到奥利安娜说不习惯,兰斯洛也就不再强她。

 而是和缓地发问:“有什么原因吗?”奥利安娜习惯性地缩起肩膀,别过头去,像被碰到了触角的蜗牛,总想缩进她易碎的壳中:“我怕别人说我在…引,引他们。”得到答案的兰斯洛立刻凝起神色,语气严肃地问道:“有人对你这样说过?

 是神殿里的人?如果是的话,我会给他们相应的惩罚。”“不是…”奥利安娜急切地打断,又重重地低下头去“是很久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兰斯洛了然。以前的事他无法改变。

 但现在总能予以她一丝释怀,他重新掰正奥利安娜的肩膀,低下头来看着她,额头只差一线就要与她相抵,他知道自己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安慰一个羸弱的女孩。

 埋头学习所得到的知识浩如烟海,却从没教他如何说些动听的话来抚平异易碎的心,但他是神官,总归清楚如何牧回一只途的羔羊,为她指引方向。

 “总有俗丑恶之辈爱好为受害者冠上罪名,对无辜之人加以批判和贬低,想以此来显出他们高人一等。

 可你要记住,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必畏惧他人的目光,更没有道歉的必要。”男人不含情的眼中偏偏有一股正直的炽热,热得奥利安娜的眼眶都好像要被融化掉,她有点想哭了。

 她不想总是在别人面前掉泪,那样会让她看起来既懦弱又没用,可积年累月的自卑成了难以改正的习惯。

 直到今天才被指出,也直到今天才有人告诉她,没关系,她没有错。也是在今天,在万众敬仰的大神官面前,凭借他的名誉和正直,她才终于有理由相信自己,将强加的罪名卸下,与自己和解。压抑太久的情绪最终还是让奥利安娜掉了眼泪,在开解了她的人面前。

 细碎的泪珠串联着坠到她的裙面,像转瞬即逝的钻石,还积攒在眼眶里未落下的,则被兰斯洛慌张地揩去了。

 兰斯洛以为是他的语气吓到了她。这毕竟不是在上,有些情况还能以本能应对,他没有谈过恋爱,女孩的眼泪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哄停,只能先找出原因再想办法解决。

 回想起刚见面时他的推拒和冷淡,兰斯洛放低声音,认真地看奥利安娜有些发红的眼睛:“是我说得太严格了吗?”

 “不,我很感激您的安慰,兰斯洛阁下。”奥利安娜向兰斯洛表达感谢,头颅微微低垂,出一段藏在她黑发之下的后颈,纤细洁白,宛如供奉在神坛前的带百合。

 兰斯洛突然理解了,在还未执掌大神官的权力时,兰斯洛就算有收养了他的教皇的关心,也是要遵守规矩去地方教堂修行磨炼的。坐在那个仄的告解室里。

 他见过太多前来忏悔的人,在他代替早已逝去的女神原谅他们的罪过后,总有人会哭泣。兰斯洛清楚圣女的身上并无过错。

 但旁人的苛责就是她的枷锁,她因他的话如释重负,当然会流泪。这也证明圣女依靠他,信任他,她已知晓女神死去的事实,自然不是因得到神明的救赎而欣慰。

 她没有透过他去追逐那些遥不可及的信仰,只是单纯地因他的话语而解。这种被人依靠的感觉和以往不同,兰斯洛说不清他的感受,只能参考他见过的场面,如同哄劝幼童的父辈,轻拍着圣女的背后示以理解与安抚。兰斯洛手上的泪已渐渐干涸,奥利安娜眼中的泪水却越发汹涌起来。

 这是人类特有的奇妙反应,奥利安娜也控制不了…有时候明明不想哭了,但如果有人温柔地来到身边,默默地给予她包容的话,眼泪一定是会变本加厉的。

 ***预定的课程计划里进令人猝不及防的眼泪,再从手足无措地安慰演变成拥抱,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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