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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可双脚虚浮
 只见娘娘今并未穿宫装,而是换上一身水蓝色常服,面上薄施粉黛,气瞧着比前几回宫时好了许多。

 “你瞧,娘娘剪得是不是很好看!”乌雅拿起萧泠泠剪好的连理花剪纸对着阳光,光晕透过轻薄的彩纸染在乌雅红红的脸颊上,显得有些俏皮。

 她对着阳光欣赏了一会儿,却半天不见初夏说话,好奇的看过去,便见她面色煞白,青紫,蹙起的眉心令额上的皱纹也深了几分。乌雅惊呼一声,叫道:“初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众人听到动静也看过来,萧泠泠放下手中的彩纸和剪刀,转身瞧去,见初夏神色有恙,忙关切的抚上她的手背,问道:“初夏,你的脸色好差,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初夏慌忙垂下眼帘,被萧泠泠抚着的手轻颤:“无无事的,只是午间吃多了肚子有点难受。”水葱似的玉指轻柔的安抚着。

 淡粉的指尖晃得初夏有些眼晕,心口发堵,忙找了个借口退下。夜倾幕,大风骤起,院中梧桐被狂风席卷,沙沙声不绝于耳。小宫娥见烛火不明,正用剪子剪着烛,咣当一声大风将虚掩的窗户刮开,烛火登时全灭了。

 遂气恼的将剪子扔在木桌上,响声似是吵醒了榻上小憩之人。“初夏姐姐,对不住,吵醒你了。”小宫娥见状,忙道歉。

 “没事的。我本来就没睡着。”初夏微笑安慰,只是她面色不佳,这笑反倒显得有些凄惨。幸好此时天色昏暗,小宫娥看不清她的脸色,不然怕是要吓一跳。

 “正好也轮到我上房值夜了。帮我点个火,我这就起来,”初夏一面穿衣一面说道。

 “诶!”小宫娥关上窗将风挡在外面,麻利的点上灯具,递给穿好衣服的初夏。初夏从小宫娥手中接过灯具,神色恹恹的出门,独自一人走在连廊上。

 骤风将烛火吹得东倒西歪,刻在墙上的斑驳树影也如野兽般挥舞爪牙,而白天挂在檐上的彩纸更是被风吹得满地都是,竟无端生出一股破败之像。

 望着落在地上的彩纸,初夏心中更加慌乱,拢了拢衣袖,深一口气,快步朝前走去,她倒是头一次觉得,宫女歇息的耳房离主子的寝宫这般遥远,好在终于是到了。

 长叹一口气便推开殿门。屋内烛火已灭,榻上锦被拱起,想是已经睡了,她心中奇道,公主今夜怎比往日歇息的早了许多。按照规矩,宫女守夜时只能在脚候着。

 初夏吹灭灯具,殿内顿时陷入黑暗,只余淡淡月光透过窗棂倾洒入内,她轻声走入内室,却未感受到往日的暖意熏香,取而代之的确实诡谲寒。

 直觉不对,仔细瞧去,方才拱起的棉被却是软趴趴的倒在榻上,雕花榻上哪还有公主的身影,她顿时觉得骨悚然转身想要离开,正此时,被她关上的殿门从外间打开,一道人影飘忽而至。

 涔涔冷汗打她的后背,她咽了咽喉咙,大着胆子问着门口的人影:“公主,是您吗?”“公主,您您这是做什么…”那道人影没做声,只是朝前行,脚步虚浮,分不清是飘还是走。待它走近了。初夏才发现那人穿着一身粉青色齐襦裙,一头青丝垂下,月将她出的半张脸照得惨白。初夏双目圆睁,似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两腿一软,尖叫着跌倒在地。

 手上提着的宫灯也顺势摔落,烧了半截的白色蜡烛从灯罩中滚出,咕噜咕噜的滚到逐渐走近的人影裙边。

 淡粉的玉指将半截蜡烛拾起,又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火折子,烛火照亮她另外半张脸,昏黄火舌燃烧着舐她的眼角,更衬得眼下那颗红痣妖异常,只是那颗平常的泪痣。

 此刻在初夏眼中,却仿佛是世间最残忍的酷刑,一刀一刀狠狠刮刺她的心!“公…公主…您…您别吓奴婢啊!”人影尚未说一句话,而跪在地板上的初夏却如临大敌,踉跄着向后爬。

 “你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是谁!是人是鬼!”那张越来越像的脸、马背上的招式、并蒂莲剪纸、淡粉指甲、以及红的泪痣…

 所有的所有,都在一步步挖开她的皮,如同面前的幽灵鬼魅,死死住初夏,让她紧绷了一整日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达到极致。

 人影看着地上哭得面目狰狞的女人,顿住,低声说道:“你怕什么?”见她只是哭着喊叫而不回答,人影更近一步:“你为什么怕我?”又问:“你这么怕,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窗外狂风呼啸,猛力吹开殿门,气势汹涌的闯入室内将残余的温情席卷一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意。

 烛火被风吹得四下摇晃,将人面映得忽明忽暗,飘飘如鬼似魅。“我记得当时你与我一同去北辽时,你还是很欢喜的。”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要害我?”初夏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她早已分不清面前到底是公主还是十多年前的郡主,因为恐惧,整张脸已经不受控制的搐起来。

 “不…你不是…你不是…”“你是谁…呜你是谁!”她哭着摇头不愿承认,只当这是一场噩梦,可无论她怎么扇打自己,都无法清醒,她因受风霜摧残而老去的皮皱在一起,这令萧泠泠想起院外枯死的树皮,也是这样毫无生机。

 初夏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哆嗦着朝萧泠泠爬去,泪水溅萧泠泠的衣摆:“郡主!郡主!您放过我!奴婢也是被的!郡主呜呜…求求您,不要带我走!郡主!求求您!”

 “放过你?那你当初下毒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过要放过我?”萧泠泠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郡主!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也是被无奈!”初夏哭喊着抱住萧泠泠的腿,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奴婢是受人指使才这样做的!”

 “受人指使?”萧泠泠半蹲下身子,将染着淡粉玉指伸到初夏面前,强迫她看“这指甲,我从出嫁前就听了你的建议染了,难道你从那么早的时候,就想要我死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一开始真的没有想害您!是后来后来”“后来什么,”萧泠泠见她迟疑一直不肯说,心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你说呀!”初夏只是不停的哭,却不肯继续说下去,萧泠泠心灰意冷,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凑到初夏面前。

 “你看这是什么?”见她不答,萧泠泠继续说道“在宫外这几我得了一篮子的野栖草,花瓣取下用来染了指甲,你猜,剩下的花蕊去哪了?”初夏猛然松开萧泠泠的‮腿双‬,挣扎着要向后逃,可她双脚虚浮,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还不说吗?”萧泠泠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只觉心寒。初夏拼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说出令萧泠泠几近崩溃的真相。

 “是王爷!是王爷命令奴婢做的啊…”***手中的烛火终究是抑不住疾风摧残。在初夏哭喊着说出真相时候彻底熄灭。眼前一片黑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落水的那一刻,那种被绝望扼住咽喉的窒息再度将自己包裹住,她几乎快要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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