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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又很快移开
 桌下餐布里握成拳的手都渗出了汗,她似乎都已经幻想出来陈一乘用这种声线呼出带着情息。玉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她大抵知道。

 她想和陈一乘上,她想看到他那平静表象下失控的另一面,对于江雍,她也怀有同样的心情,只是她都还没能做到。

 玉伶摸索着自己黑裙的口袋里那几颗被油纸包好的姜糖。手指捻动油纸,褶皱所带来的糙感觉仿佛是陈一乘说话时递到她耳中的颗粒感,每一个字都能让她牢牢记住。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江雍希望今晚她能爬上陈一乘的,但是他却放纵着她的一切所作所为,没有刻意的计划,只对她稍作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的即兴提点。

 他真的不担心事情会在她的手上被彻底搞砸吗?陈一瑾用余光看着玉伶失神脸红不语的表情,也不再和她多说一句话。玉伶没有再用她那骄纵的脾气出任何风头,只管吃自己眼前的菜,没有人转动圆桌便停筷喝茶。

 周边的人敬过一轮酒,都开始各敬各的时候,玉伶起身走到江雍身边,柔声对他说道:“表哥,玉伶也想给军座敬酒。”说着不是给江雍听的话语,陈一乘刚才也这样做过。玉伶自作多情地这般想着。

 江雍并没有阻止她,而是给递给她一只空的酒杯,又给她斟满了一杯酒,对陈一乘说道:“还请军座给我这不懂事的表妹一个面子。”

 “她旁的人一概不让不理,从小只崇拜能带兵打仗的人。”陈一乘听罢,将自己面前的分酒器递到玉伶手中,让她给自己空空的酒杯斟酒。意下之,她斟多少,他就喝多少,的确是给她面子了。

 玉伶接过时,指尖触到了他糙的掌心,也只有那么一瞬,像是有那么一颗火星溅到了自己身上,另一只端着酒杯的手微颤,满溢的酒晃落了一些到手上。

 她并未给陈一乘斟满,只斟了三分之一,说道:“玉伶敬您三杯,您回我一杯,这是玉伶妄听来的‘三爵之礼’,是玉伶的一点心意。”说罢便干脆地一口喝干,陈一乘也领了下了她的奉承逢,喝下了他的杯中酒。玉伶听见有人夸她身板弱小。

 但喝酒的气势却是女中豪杰,要知道喝酒可是女傍身的重要本事,这种夸奖她当然是万般乐意地收受了。玉伶说的三杯可是真的满满的三杯,不需要夸任何海口,自己的酒量她当然一清二楚。

 可在她为陈一乘继续斟那三分之一满的酒水时,他按住了玉伶的手腕,说道:“可以了。姑娘家少喝一些。”玉伶盯看着陈一乘骨节分明的手,身体有些僵硬,耳又开始莫名发烫,硬着头皮说:“军座,我的外祖家做的是卖酒的生意,我小时候可是吃酒糟长大的,倒不必小瞧了我去。”

 “伶牙俐齿。”陈一乘撤去了他的手,任由玉伶喝满了三杯酒,期间还和她碰了一次杯,但玉伶喝完却也没停手,继续为自己斟了一杯,走到坐在她旁边却又一直不和她说话的陈一瑾身旁,对他说道:“二少爷,玉伶今晚莽撞了。敬一杯给您赔个不是。”

 “…现在才觉得自己冒失了?”陈一瑾顿了一顿,终是呛了玉伶一声,他把她手里的酒杯夺了过去,又将手边玉伶的茶杯递给她,酒倒进了自己杯中喝尽,也算是认了她先低头道歉的做法。

 ***陈一瑾大抵是不记仇的人。刚刚还故作沉默,一句话都不愿意和玉伶说。在喝过玉伶杯里的酒后,就好似他已经默认与玉伶冰释前嫌,但玉伶却认为这是他单方面的自作多情,甚至陈一瑾还主动悄声问玉伶:“…无聊吗?”玉伶听他这话便想嘴角上扬,她要是说现在看他们喝酒无聊无趣得紧。

 他难不成还能抛下这里的所有人带她去找乐子么?不过,陈一瑾好像还真在琢磨些什么。因着他俩的座位紧挨着。陈一瑾将他之前给过玉伶的名片再一次推到她面前。

 上面还有上次玉伶捏握之后留下的折痕。玉伶从未上过学,陈一瑾如今倒是让她体会到了在讲师眼皮子底下开小差递纸条的紧张感,他的确在暗示着她。

 玉伶原本重新执筷的手又将筷子放回了筷枕上,端起盛有热汤的碗,有些心虚的她把碗迅速到了他的名片上。

 然后才匆匆和陈一瑾的视线对上了一眼,又很快移开,看向了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这边的江雍。玉伶觉得陈一瑾是在威胁她,虽然她不知道陈一瑾能把她在咖啡店的事情说出个怎的花样来。

 但她并不想让江雍或者陈一乘认为她和陈一瑾以前有过让他挂心到现在的牵扯。玉伶摸着那张卡纸名片的一角,快速从碗底出捏在手心里。起身低声询问包厢内的跑堂,而后出门走去盥洗室的方向。玉伶在盥洗室内把陈一瑾给她的名片撕碎,冲了个一干二净。

 用冷水拍了拍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而红热不退的脸,整理了自己脸颊边的发丝才打算出去。哪知开门就撞上了陈一瑾,他握住玉伶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推,后手紧接着重新将这盥洗室的门给锁住了。

 好在这荣锦饭店二楼包厢的隔音很好,造出了老板和客人想要的典雅幽静感,跑堂都在包厢里,走廊过道上都没有什么人。

 “你…你跟着我做什么?!”玉伶拧着自己的手,挣脱开来才小声嗔了他一句。高大拔的陈一瑾往这盥洗室一挤,玉伶只觉这里狭小到连身都转不过来,或许陈一瑾也有着和他大哥一样的迫感,只是玉伶觉察太晚。

 “为什么要骗我?”陈一瑾原本温润的声音染了一些质问意味,让并没有做什么负心事的玉伶听起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于是她背过身去,却又在镜中看到了他如同深湖一样的黑色眼睛。还好他只是在关心上次她胡乱糊弄拒绝他的事情。

 玉伶垂首,回道:“好好的姑娘家哪有任别人看着来随写随画的?”“…你哪里能算‘好好的姑娘家’?”玉伶的手蓦然握拳,所有最坏的设想都在陈一瑾说出这句话后过了一遍她的头脑。

 难道陈一瑾真的在那之后闲得发慌来查过自己?希望江雍的事情不会真的砸在她这里。玉伶认为自己越来越讨厌陈一瑾了,她偏头,眨了几下干涩的眼睛,挤出了几滴眼泪才试探着问陈一瑾:“我怎么不能算了?我不算你难道就要这般欺侮我了?”

 颤着声又短着气,好似被他这句话彻底伤了自尊。余光见着陈一瑾朝她走近了一步,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玉伶似是感到这个地方越来越小,都快闷得她不过气来了。

 “莫哭…我还以为你当真天不怕地不怕来着。”陈一瑾软声下来,玉伶也听了他的话也彻底松了一口气“我在锦锡就从来没见过说话这般刺人,又骗人不眨眼睛的大小姐。”

 玉伶顿了一下,沾在眼角的眼泪也在此刻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这才嗫嚅道:“我本来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如何能和这锦锡的那些有教养的小姐们做比?二少爷今晚在我身上开的玩笑也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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