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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甜甜叫了一句
 婆子赞叹的眯起眼,心驰神往的恍惚了一会儿,肥厚的油润手掌握着挽香而粉白的小手“女孩子家保准看一眼就被昏了头呢!少,你好福气哟!”挽香柔顺的任她握着。低头看着桌上微微飘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挽灯在一旁冷嗤,这些个婆子嘴巴个个能哄开花,钟馗也能说成潘安,这种话能信才有鬼。王府内其他几房听说大格格要出嫁,个个兴奋的手顿脚。

 大格格很小就接手王府财务,抠门的紧!不准府里请戏班子,一个月只允许各房上下做一身衣服,吃食行走,什么都要管。

 挽香一手紧攥王府的财权,搞得各房怨声载道,眼下她出嫁走人,大福晋子懦弱,长子又不成器,各房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待挽香一走就甩开膀子抢钱。挽香将家里内库的钥匙交给了挽灯。

 她只信任自己的同胞妹妹,挽灯子泼辣利,她走后,想要维持着这腐朽王府的最后运转,只能靠挽灯。挽灯果然有红楼梦里探的风采,还没等挽香出嫁。

 就干净俐落的招来阿玛当年收房的姨娘们,每人给分了些足够养老的银子,竟然是打算将她们统统打发出府去。

 “小格格!你做事未免太狠了。我们都是早早进了王府的姨娘,使唤的奴婢们也都是家生子,你凭什么给点钱就打发出去!”一室吵闹,如同百只乌鸦呱噪。挽灯在府里的威信远不如挽香。

 她沉着脸冷冷瞪着这些早些年曾经骄横跋扈,欺负额娘的年轻娇妾室们慌乱而跳脚的半老容颜。

 “没有凭什么,王府现在不是前清时候了。养不起这些闲人,各位姨娘领了钱回老家去也好,另找好地方再嫁也好,反正我阿玛已经去世多年,不耽误各位姨娘的青春年华!”

 “啊呸!闭嘴!你个都没长齐的小妇,翅膀硬了也敢赶我们做姨娘的!”“叫大格格来!”

 “对,叫挽香格格来!”一屋子嘈嘈,姨娘们伸着白骨女妖样的指骨,蔻丹仿佛人血涂抹而成的指尖,一拥而上推搡着挽灯,一时间屋子里人仰马翻。

 “别闹了。”柔柔淡淡的声音,满屋子就安宁了下来。挽香从后屋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里摔碎的瓷器和翻倒的桌椅,手指间攥着几本儿帐册,她一手将帐册摔在地上,声音沙哑而冷淡。

 “各位姨娘看看吧。”打的糊了妆的女人们一拥而上,将帐册扯成几份,看着看着,几个姨娘徐娘半老的脸都黑青了起来,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帐册上是咱们王府的欠帐,数目你们都看到了,就算贴补上宁家送来的所有聘礼,都不可能还得起。眼下恐怕还要辛苦各位姨娘做些补补的活计来帮忙赚钱还债了。

 呵!还有这些奴婢们,统统低价卖出去!有手脚俐落的,都给我出去找工赚钱!”挽香眉目冷凝“要是还不上债,只怕这王府里所有的人都会被抵出去,到那个时候,也只有把王府卖了一途。

 那么,还请各位姨娘留在府里大家一起渡过难关如何?”“呵呵,这…大格格,咱们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哪儿可能做活计给王府赚钱…要不,要不我先回家过两天,也给府里减些负担。”三姨娘笑着。

 一把夺过挽灯手里刚刚散发的银子,摆的逃出门了。“我也出去散个两天心,呵呵…”九姨娘随后走人。

 “哎呀!我想起来前里老家舅母病了。我也去看看…”十六姨娘还年轻,早就姘上了一个年轻汉子,才不愿意留在王府工作还债,也夺了银子收拾细软离开。

 “还有我…”“我也…”没几,府里原先挤挤攘攘的娇姨娘们都走了个干净,没有一个打算回来。挽灯用同样的方法遣散了哥哥的几房妾室,顿时庭院里绿树幽静,竟是清净了不少。

 “王府里真的欠了这么些债?”挽灯看着被的皱皱巴巴的帐册问道,却见挽香溺爱的拧着她的脸蛋,一点点小小的洋洋得意。“自然不会,这都是假账,糊弄这些吃闲饭的人罢了。”挽灯瞪圆了眼睛,却见挽香捧着她的脸颊。

 那样温柔的蹭蹭她的额头。“小挽灯打发人的时候,真有气势呢!连我都吓住了。”她朝妹妹竖起大么指。

 “哪有。”挽灯嘟起嘴“她们还不是都不听我的。最后还得你来…”“我做到这一步用了好多年,你却几天之内就有如此气魄,挽灯,你比我要强呢。”挽香吃吃笑“我都没有敢想着遣散姨娘们,你却说做就做了。

 真厉害!挽灯挽灯挽灯,你长大了。”挽灯挽灯。挽香笑着。眼睛里那样为她骄傲,莹莹的。

 宁家和挽香格格的婚宴,定在两地,一个北京一个上海,北京硝烟味的天空里泛着浓浓的红粉喜气,上海的报纸早就已经铺天盖地,两方都闹腾的不行。

 宁家为了娶挽香,大手笔地按满洲旧俗筹办北方婚宴,接连开宴七天,北京有名有姓的门户全都来了。一边奉上礼钱,一面笑呵呵的收着更为丰厚的回赠。

 上海宁家,真有钱啊!这位大格格驾的风光!“这个,呵呵,宁少,关于上海的房产…”枯涩苍老的声音从竹帘里面传出,挽灯雨后无事,走过窗下,正好听到玛法屋里的浅浅声音。

 “没问题。”一声淡柔的,坚定的男子笑音,寒若白莲,却那样好听“上海租界最好的地段那有一整栋租给滙丰银行的大厦,送给老太爷,作为孙女婿的见面礼,请收下。”

 竹帘半卷,透着淡淡的薄透春光,凉风动水碧荷香。似乎有美光也浅浅曳了出来,挽灯躲在窗外柱子后面,看到竹帘里模模糊糊的修长身影。

 那声音听得她浑身如雷击,恍惚虚软。这声音,不是那个男人么?街上惊鸿一瞥,红尘留住,牡丹一般盛放的爱慕,可他是谁?

 为什么对玛法自称孙女婿?一种可怕的预感从脚底窜上背脊,挽灯奋力探向竹帘之下,想要看清那说话的男人。宁华雍淡淡笑着,在红木大椅上叠着。

 向老王爷递过几张薄薄的地契纸张,浅浅的黄衬着他细长而柔白的指尖颜色,指甲带着一痕淡淡的珊瑚红,丽万方,他指尖敲着桌子,发出浅浅的清脆声响。

 “除了这些,宁家在南京武汉最好的商厦全都作为聘礼的一部分,孝顺您老人家,我在香港也有些产业,一并送上,希望您不嫌弃。”他大方的老王爷都不好意思了。

 颤巍巍的手接过几张地契“宁少爷,我老人家虽然是嫁自家格格,却也觉得你们家给的太多了。这、这王府也不是卖女儿,我的香儿嫁过去会不会被你们瞧不起…”男方这如同买断千金一般的手笔,让老人家好生不放心啊!老太爷悲哀的想。

 何况这孩子生的实在太好,不是京里那种油头粉面的美少年,而是清新的,冷的一种美,离了媚俗软红,仿佛冷冷弯在冬水里,绝世间的莲,这样美的人,挽香制得住么?况且宁华雍在上海本就花名在外…

 “请放心,这些聘礼都是我的私产,和宁家无关。孙女婿会好好照顾香格格,您想她了。发一封电报我们就回来探亲,如何?爷爷。”宁华雍弯,甜甜的叫了一句,老王爷顿时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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