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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定格在裑上
 只是泪水洗涤过的眼睛更亮,闪动着夺人心魄的光芒。乔灼不由得垂下头去,看似在整理行礼,手背却已经青筋暴突。

 “那你们记得一定要回来啊!”颜在身边说着。声音细碎柔软:“你才吃了两次药,把方子带上吧,到了路上也得记的吃,千万不要大意啊。还有还有,找到了老爷就立刻回来,少临说我们得在这里好久呢。我们一定会等你们的。”

 乔灼不停点头,她又道:“要一个月来回那么远,是在很远的地方吗?叫什么地名呀?”她对北凌完全没有概念,若是南沂起码还能知道一点儿,可若是连他们要去的地名都不知道,她总有些莫名的害怕,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好像他会忽然不见似的。乔灼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是在很远的地方。消息倒是确凿的,只不过…”

 他四下一瞟,靠近她耳边说:“就怕隔墙有耳,这里终究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颜顿时表示理解的大力点头:“那你不要说了。让人听去就救不到你爹了。”说话还轻轻的。

 乔灼朝她竖竖大拇指,看她一双大眼睛笑的弯弯的,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头发,那边始终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的乔炽,却在此刻猛然起身走过来,一扯颜就往外走:“你跟我来。”

 “小炽!”乔灼声音沉沉。乔炽脚步一顿,却还是出去了。颜跟着他很快走到院落一角,乔炽停下脚步握着她双肩,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却是半天没有说话。

 站的很近,颜能够感觉到他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她仰了脸,将他细细打量:“我们都还没好好说过话呢,不过不要紧我会等你回来的。一路上你要好好看着阿灼,不要让他再吐血了哦。

 你也是要体重身体,你瘦了好多哦…”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摸他的脸。乔炽只觉颅上脉博一阵阵突痛,像是有热血要冲出来,身体里更似有只巨爪一直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满腹无法言语的话只能化作行动,他将她紧紧抱住,贴着她,闻着她的发上的幽香,整个人颤抖不停。

 “小炽。”颜也紧紧的回抱他,脸埋在他口:“那重逢时,你跟我说过的话,其实对我,也是一样。”

 他有些愣怔,却听她轻声道:“无花的春日,没有蝉声的夏天,看不到落叶的秋还有不会下雪的冬季…不论你在哪里,都要记得,这里也有这样缺失的我在等待你们,等你们都回来时,我的四季才会完全。”

 “颜!”他轻吼着颤抖着。热泪夺眶而出,泪眼蒙中,却见她踮起脚尖,嘴上传来轻软的触感,随即她的双臂也伸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他身体僵了一僵,可是本能的反应还是先行一步,他再度拥紧她。

 锢的热情被小小舌尖一触而变得溃不成军,全身的热量在瞬间暴发开来,将他的爱与恨聚结,沉在她柔软的热的嘴,他贪婪辗转,夺取她的香汁与呼吸,在这一刻。

 他忽然用全部意念去希望,他想要,现在就死去,死在她的怀里…院墙这边,乔灼靠墙而立,伤恸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二人身上。

 而将这一切都能尽收眼底的位置,乔少临面色惨白注视一切,他的双拳紧握,烁然的双瞳中却唯有坚韧的光,他垂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曲伸片刻,再一次紧紧相握,而脸上,亦终浮出一点笑靥。

 乔氏兄弟在晌午离开,颜竭力挥舞手臂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乔炽却还是不停的勒马回头,数步一停。“你在盼望什么?”乔灼亦是任由大马慢腾腾地,片刻前离开时那股急迫的赶时间似的状态自然消失一空了。

 “我能盼望什么?”乔炽眼眶又红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走?”“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乔灼木然回答。“就凭一个天久锁玉么?说不定这天下根本不止一块。”

 乔炽哼哼:“再说也得见过爹问明白了才行,如果不是呢?如果我们弄错了呢?如果颜跟我们一点儿血亲也没有…”“如果…是呢?”乔灼吐字如铜珠:“我仔细比对过,她那块玉确实跟我们的那两块出自一处。

 天久琐玉是老爷子在雪山千丈深岩挖得,一人高的玉石开采出来,也只有那么小小一块而已,当初切成三份,两块给了你我,老爷子自己留了最后一块,后来就做了那个玉琐。”

 “那也不能因此就认定了…”乔炽皱眉:“再说当初那个她…怎么可能失踪十数后摇身一变成了北凌女皇?没有亲眼见过我终是不能相信。说不定我们根本就弄错了,她们只是想像而已,并无血缘关系。”

 “我也想自欺欺人。”乔灼轻叹一声,勒马回头望向来路:“可是当年老爷子就曾说过,这第三块是整块玉石中最奇特也最是好认的一块,因为边缘绫角处有一抹血红色。

 你也亲眼看我拆开那玉琐,莫非你我都瞎了不成?再说慕颜…哼…‘慕’不正是老爷子的字吗?而‘颜’,就是那位身份多变的北凌女皇吧。我们只记得她叫颜。

 可是原来那只是老爷子对她的昵称,意如颜!这才是她的名字。”“我觉得还是不确定。”乔炽依旧不放弃。乔灼定定看着眼前长路,半晌,才勒马回转:“不错,一切都还是未定,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老爷子,女皇登基就在后天,我们也应当去一观盛典。

 我有种直觉,找到她恐怕就能找到老爷子,还有…颜的秘密。”***乔氏兄弟离开时正是晌午,颜回到院里,就央求乔少临教她写数字。

 她要写满三十天然后一天撕一张,他自然含笑点头,挥笔写下一个遒劲拔的:“一。”可颜对着这个字发了半天呆。

 没想到数字竟然是这么复杂的,可是她明明记得以前见过商铺老板用来计数的那个好像很简单,跟这个不一样的,一划还是两划来着?

 她举着笔挠了挠头,回头看看笑的温柔无害的乔少临,只好咬牙坚持学下去,一整个晌午,她都在书房跟这个字较劲,好不容易学会了。乔少临抿嘴浅笑,却又给了她一个:“肆。”这下她真的被难住了。

 这个字的笔划之多,是她至今所学的最繁琐的字,可是乔少临却说这个是数字之中最难的一个,如果她将这个字学会了。别的就不觉得难了。

 他说的话当然都是有道理的,颜很信服地用力点头,开始专心致志地:“画。”这个字。乔少临坐在桌边的椅上看着她,她的长发挽成堕云,只带了一枚素梅簪子,耳边有碎发随风微摆,丝丝缕缕地划过雪白的脸颊。

 她垂着头,修长的指尖握着笔,眼神微凝,氲出淡淡柔和地光。午后的风仿似带着庭院中的花香,轻远而至,沁人肺腑,四下里寂静无声。

 乔少临的眼神如同开的水,一波波席卷,定格在她身上,可颜这会儿全神贯注,毫不气馁的一遍一遍地写,额头连细汗都泌出来了。倒教他有些不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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