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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鲜血迸榭処
 她对着玄奘媚惑的一笑,咕的一声,将口中含着的水尽皆咽了下去,玄奘笑了笑,探手将她搂抱在怀中,轻抚着她柔滑的身子,两人温存了好一会,红莲便身跪坐了起来,服侍玄奘穿上僧衣。

 然后又自个穿戴好衣裳。两人相互凝望了片刻,玄奘又自笑了笑,合十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玄奘走出了十来步,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玄奘脸上神色平静,没有回头,脚下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就那样缓缓走出了松林。松林外寂幽无人,守候在松林外的辩机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玄奘又从半掩着的侧门返入寺中,回到自己的禅房,盘膝在僧上静静打坐,此时天色已蒙蒙亮,佛门早课即将开始了。接下来,玄奘如常去早课,下午到松林中讲经,仿若无事发生过。

 如此过了数天,这无棣县一大户人家的老夫人过寿,请玄奘前去诵经祈福,玄奘便带了辩机和几名僧人前往,忙碌扰攘了一天,傍晚时分返回到金山寺。甫入寺中。

 等候多时的值守僧人就过来传话,言法明长老有事找他。玄奘去到方丈室,法明长老递给他一封信函,信函是无棣县尊送来的。

 信函中言道,当今天子拟在八月十五,于长安召开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会,以超度皇城中的不靖之物,消除一切罪孽,兹令地方的各级官员,荐举有德行高僧赴会。

 这无棣县一带,最有名的寺庙便是金山寺,无棣县尊希望金山寺能派出有德行的高僧,前往长安参加法会。信函并不长,玄奘却是观看了许久。

 然后叹息了一声。法明长老捻着长须,缓缓说道:“此事,汝是如何个想法?”玄奘沉说道:“此事牵涉甚大,不好妄断,玄奘但凭师尊吩咐。”

 法明长老也自轻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汝言甚是,此乃是数朝未有的佛门盛事,征兆佛门大兴,然也势必引来儒道等外道的压制,生出无数纷争。金山寺乃佛门一脉,却是不能置身于事外。

 何况,此事上有皇命,下有县尊陈情,金山寺乃是世俗寺庙,避不开也避不得了。老衲年事已高,走不动这许多路,寺中僧人,唯有汝能去一趟。”

 玄奘思量了一阵,合十说道:“弟子去也无妨,只是为免起口舌,弟子愿在寺中先办一场佛法辩论会,得胜者赴长安法会。”法明长老颌首,说道:“善,便如此。”

 次,金山寺中贴出一则通告,言玄奘佛经,辩才无碍,寺中将派他赴长安城参与水陆法会,若有不服之僧众,尽可当面辩经问难,胜者可替代玄奘前往长安。

 通告贴出后,玄奘便端坐在后殿当中,闭目观心,等待僧众的诘问辩论,然而他一连等了三天,却并无僧人前来与他争辩。

 玄奘赴长安法会一事便就此定下了,法明长老遣人将结果通报无棣县尊。过得几天,县尊驾临金山寺,与玄奘见了一面。这无棣县尊姓陈,白胖微须,他久闻金山寺花和尚的大名。

 只是此前一直不曾谋面,此番见着了,不由暗暗喝了一声彩,这玄奘仪表俊俏,气度沉静,端的是一派青年高僧的威仪。

 两人坐在大殿的蒲团,叙谈佛理,论经述典,相处甚洽。当今天子向佛,朝堂中的官员多有研读佛经,这陈县尊便是其中之一。

 他乃进士出身,考取功名后,一直耽忙于公务,没了以前寒窗苦读的那种心境,近年虽然反复诵读佛经,有些关敲却是始终推敲不清,此时听了玄奘的讲解,只觉满心赞叹欢喜。

 到了午时,陈县尊吃过僧人安排的精致素席,稍稍休歇后,又拉着玄奘谈说诸般佛经,一直至偏西,才依依不舍的执着玄奘的手,辞别而去,在离开金山寺前,县尊吩咐随行磨墨备纸。

 即场为玄奘开具了路引和推荐文书,又要派遣衙役亲信护送玄奘前往长安,玄奘却是婉拒了。

 此时乃六月初,离召开水陆法会的时限尚有两月有余。从无棣赴长安的路途虽远,然即便是徒步前往,也不过约莫需时一月,时间倒是充裕得很。

 送走县尊后,又过了七八天,玄奘带着辩机离开金山寺,望向长安而去。玄奘师徒二人脚程甚快,不两便走出了无棣县境界。辩机这些日子跟随玄奘。

 在金山寺中悉心的钻究佛理,心较之从前,沉稳平和了许多,然而久困一地,毕竟与他跳的生不合,此番随玄奘离寺远行,只觉浑身畅快,喜不自胜,一路上抓头挠腮,就差引吭高歌了。玄奘看在眼里,只是笑笑,也不去理他。

 这午间,师徒二人顺着官道行走,路经一处小市集。通往长安的官道不比一般州县通道,一路上商旅行人络绎不绝,每隔上三五里,便有供人歇脚的凉亭、茶棚,隔上一二十里,就有各式酒家、客栈。

 依附着这些酒家客栈,派生出数目不一的各种摊子,有附近农户贩卖自家栽种的瓜果菜蔬的,也有小商贩摆卖各小物品等,时间一长,便形成大大小小的各式市集。

 玄奘师徒所经的这处市集,位于两条官道会处,七八间酒家和客栈,以及各种贩卖果蔬糕点凉菜等摊子。

 在官道旁的空地上构成了数十丈长的一段市集,只是此时市集的大多店铺摊子,都是没人看顾的,密密集集的一大群人围在其中一间酒家的门前,纷纷伸长脖子张望,一面口沫横飞喧闹着,似乎在看什么了不得的热闹。

 辩机好奇心大盛,自告奋勇的上前打探,不一会,辩机就脸带异色的转了回来,对玄奘说道:“师父,前面那酒家中,有两个游侠儿起了争执,正在比斗凶狠,两人都从自己大腿上割下血来当做下酒菜,看谁割得多。

 啧啧,俺看过了,两条大腿都割得血淋淋的,好生是手狠。”玄奘微一沉,说道:“有此等事?且去看看。”辩机应了一声,便引着玄奘向人群走了过去。

 他仗着力大,分开双臂硬是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开一条通道,护着玄奘去到那酒家门前。***

 酒家里一片凌乱,靠近门口的两付座头上,各坐着一名游侠儿装扮的凶恶汉子,此外就一片空,不见店伙掌柜和其他的酒客,也不知是被驱走了还是吓跑掉了。靠左的座头,坐着的是一名脸容瘦削的黑衣汉子,眉目冷竣。

 他架着一条腿,靠放在过道中的一张矮案上,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一片血模糊,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大半条腿。这瘦削黑衣汉子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大口,便拔起扎在桌上的一柄牛耳尖刀,咬着牙齿。

 在已然血模糊的大腿上用力切割了几下,然后用刀尖挑起一条拇指大小的红彤彤条,抛进自己的嘴里,一面出痛楚之,一面吱吱咯咯的嚼吃了起来,酒家外围观的人群齐齐倒了一口凉气,发出一片惊骇的哗然之声。

 右侧的座头,坐着的是一名肥壮汉子,身穿华丽的锦袍,也是同样支起一条腿,架放在过道中的另一张矮案上,锦袍的前襟开着,棕色的宽在大腿的位置撕开了一个大出一处血模糊的狰狞伤口。

 黑衣汉子吃下了那条血,脸色有些发青,额上冒出一层冷汗,他也不说话,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珠子瞪视着肥壮汉子。

 肥硕汉子闷哼了一声,毫不示弱的拿起在桌上的一柄割小刀,往支着的大腿上一削一挑,鲜血迸处,一块约莫一指宽两指长的鲜红块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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