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趋入殿中
　去按定心神，洒开大步，随了道童入内。进入室内，去却见是一所大殿，甚是宽敞，殿下排立了数十个武士，殿上端坐了一位神君，方面长髯，朱衣云冠。去心想上座的，便是皇甫君了，不知乃是何神，只好倒身下拜。

　神君坐着不动，也不发言。去拜毕，便有一个绿衣使叫他起立，导至西阶上立着。过了片刻时间，隐闻里面传声道：“快取阿摩到来！”

　便有人应声而去。去听了“阿摩”两个字，不觉吃了一惊，暗想这是当今圣上的小名，难道他在此地？

　正在胡思想的时候，瞥见武士数人，牵入了一物，便是系在柱上的怪物。去方知此物便是阿摩，倒将疑念丢去了，留神听那殿上的神君。

　只闻神君责那物道：“我以一念之仁，使尔了皮，为中国的主子，如何不遵我言，民害物，肆意失德！”去听了这几句话儿，又觉骇然。想不到这头似牛如鼠的怪物，便是我主炀帝。

　想到此处，不向那怪物瞧去，只见他摇头晃尾，做出了不少丑态。殿上神君然大怒，即命武士取了鞭儿，击那怪物的头脑，那怪物受击打后，发声狂吼，有似天空雷鸣，震耳聋，这时忽有一个童子，捧了天府，自空而下，殿上神君见天使降临，即离座下阶，俯伏听旨。

　那童子便即宣言，去倾耳细听，却是：阿摩当国，数本一纪。今虽荒，数尚未满。俟期即届，练巾赐死。兹可缓刑，慎哉无违。

　天使宣读即毕，又复腾空而去。神君重行归座，令将阿摩仍藏原处，遂召去至殿上，面谕他道：“为我告麻叔谋，谢他掘我茔域，来年当酬他二金刀，勿嫌我轻薄呢！”说毕，便命绿衣使导了去，自他门趋出。过了一林，曲径路狭，不能并走。

　去乃向前行，乃至走了一程，回头瞧视，已失了绿衣人。去只得踽踽独行，行了三四里光景，见前面有一所茅舍，有个白髯老叟扶了藤杖，立在门前。去因了路，遂向前问讯。

　老叟道：“郎群从何处到来？此地为嵩少室山下。”去也不饰记号，即将所经过的一切，向老叟说了一遍。老叟道：“郎君此奇遇，倒也不是偶然，老汉我解相术，如郎君的眉间，含有清气，却非红尘中人。若能辞官修道，不难得正果！

　此去东行三里，转过山嘴，便是宁陵在望了。”去遂谢辞而行，行不数步，偶尔回头，已失去茅舍老叟，自知身已入了仙境，悟了玄机，便存了出尘之想，只是麻叔谋那里，还须前去复命，再行辞官不迟。

　当下主意已定，向东行去，约三里相近了，转过山嘴已是望见了宁陵县城，便至麻叔谋处复命。

　叔谋见了去，失声惊呼道：“狄郎将怎的还在人世？”原来在狄去缒入了中，不多时候，又是一声响亮，那所坟墓忽然崩陷了下去，叔谋和众人，都道狄去已死在内了，此刻见了去到来，叔谋怎不吃惊呢？

　去便将入以后的事儿，约略和叔谋说了，叔谋哪里肯信，慌道：“狄郎将疯了，怎会说出这等胡话儿。”

　去本已无心富贵，便将计就计，索装作了疯狂。叔谋见他真疯了，便命人驱他出去。去隐入了终南山，修道辟谷了，后得无疾而终。

　那麻叔谋到了宁陵，适患风逆的病儿，起坐不安，饮食无心。有一个医生进方，用羊羔蒸后，沾了药末同食，方能治愈。麻叔谋依法泡制，果得全愈。

　自此辄食羊羔，习以为常。宁陵县中，有个富户人家陶榔儿，原是刻薄成家，称为宁陵首富。陶榔儿的生，甚是凶恶残甚。

　他因先茔也在应掘之列，竟是异想天开，盗了人家的小孩子，割去了头颅手足，用五味调，献与麻叔谋。麻叔谋嘴嚼甚美，大胜羊羔美味。

　因召问陶榔儿，系用何物煮成此美味。榔儿笑道：“总监官若是爱吃，小人当下辞劳苦，逐煮成奉上好了，只是小人先茔，还望总管成全。”

　叔谋点头笑道：“保全你的先茔，原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本官一力替你成全好了，只是你所献的食，究竟用了何物制成，味道儿这般鲜美，何可和本官说了。往后离了宁陵，我也好使人烹煮。”

　陶榔儿慌忙道：“这种食不是他人所能烹煮的，总监总是爱吃，小人终不断的献奉好了！”麻叔谋见陶榔儿不肯说出来，就越发动了疑心，百般的向他穷诘，他兀是一味地支吾，不肯实说出来。

　麻叔谋也没有奈何，当下转念，便笑向榔儿道：“你不肯说出来，本官也不来追问了，只是你不断地供献，叫我怎生过意得去！”即命人排了酒筵，请陶榔儿畅饮。

　那个陶榔儿天贪杯，听了好生喜欢，在筵席上，麻叔谋又殷勤劝洒，横也一杯，竖也一杯，一杯又一杯，把那个陶榔儿灌得大醉。

　麻叔谋见陶榔儿大醉，命人拿去了酒筵，便又向陶榔儿询问那美味是由何物烹煮制成，陶榔儿酒后神志昏昏，便毫不隐瞒地，一一的说了出来，正是：任他缄口金人密，酒醉难防了机。

　＊＊＊话说麻叔谋灌醉了陶榔儿，问得实情，他不但不动怒榔儿，反赏了金十两，命役夫保护他的先茔。一面暗命陶榔儿，专窃他家的婴孩，供他蒸食。

　宁陵、瞧两地的境内，失去了婴孩数百，哀声四达，都是一片的寻男觅女声，惨痛异常，哪知玉雪可爱小儿，供了他人的口腹。

　叔谋又恐有人奏劾其非，便先行遗人入都，贿通了中门使段达，托他缓急相助。段达原是个贪人，得了麻叔谋的重贿，哪有不替他留神的理。

　果然没有隔碍几天，左屯卫大将军令狐达，原是开渠副使，闻知了叔谋的蒸食小儿之事，便表章弹劾麻叔谋，段达即将奏表遏住，不使上闻，令狐达也无可奈何。

　麻叔谋法外逍遥。好生得意。这天已是凿到了瞧城，城市中的富民，都恐居宅和坟墓给叔谋掘毁，更邀众会议，集得黄金三千两，思献叔谋。

　只是一时无人介绍，尚未献入。适麻叔谋监掘一座古墓，穿通了地下石室，室中各物，遇风化作飞灰，惟有一方青石，上面有四名铭词。叔谋读之，乃为“睢土地高，竹木可为壕，若也不回避奉赠二金刀。”

　麻叔谋思索了一回，还是不解。传问士人，答言古老相传，此中为宋司马华元的坟墓，别的却不知道了。

　叔谋哈哈大笑道：“华元乃是小国微臣，怕他什么。”到了晚上，叔谋朦胧之间，忽有一吏到来，乌袍紫带，对了他道：“我王相召，请即随行！”麻叔谋身不由己地随与同行。

　走了一里多些路程，却于恍惚之间见有宫殿一所，导引的来使即道：“到了，请入殿见王！”叔谋走入殿中，见殿上坐着一个王者，着赭衣，戴逍遥冠。

　叔谋即伏地拜见，王亦离座答拜，始温颜对叔谋说道：“寡人便是宋襄公，奉了上帝的敕命，镇守此地，已是多年了。今将军来此掘河，万望幸免此城。勿使生灵失所。”

　叔谋听了宋王的话儿，沉不语。王又说道：“此地五百年后，当有兴王掘起。上帝特命寡人保护此地，怎能顾了暴君荒，掘伤王气呢？”麻叔谋依旧默然。

　忽殿外入报道：“大司马华元来了。”不多时，便见一个紫衣官儿，趋入殿中，拜倒王前。王含笑相扶道：“寡人尚未得到麻公的许允，免掘睢咧！”